“对我们重庆人来说,最好吃的火锅店就是自己楼下最近的那家。来兄弟,尝一尝。”说是让高冈尝,自己先吃起来了,满嘴是油,还不住传授经验。
刘楚江抄起筷子,夹片毛肚就往锅里涮:“吃毛肚要‘七上八下’,像倒过来看的钟摆一样,起起落落,不能一直放里面煮,火候不够,生了;火候太久,老了。毛肚最好的口感就是要爽脆——这是我们重庆人吃出来的专业操作,经过了专家检验的。”
“专家?”
刘楚江嘿嘿一笑:“专家就是我们自己,自封的。”
高冈把筷子浸在油里,拈着一块毛肚上下起涮。涮八次,毛肚边缘翻卷起来,切口染上火锅汤底的辣椒红色。
刘楚江瞄一眼:“好了,可以吃了。”
“你不是吃得肚子滚圆吗?”高冈一边吃,一边数落他。
刘楚江摆摆手:“我老婆做的菜,那是人吃的吗?我又不敢当面拆台,她一哭哎哟,我这心脏就受不了。”
话是这么说,但看他的表情,很是乐在其中。
高冈搁下筷子,注视着刘楚江:“老城区最近是不是死了个棒棒?”
刘楚江手上的动作陡然一顿,表情立刻变了:“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得到高冈的肯定后,刘楚江把筷子一撂,搓着手,眉头拧成一团:“这个案子啊,棘手得很”
高冈一言不发,看刘楚江这几天没睡好的样子,就猜到不是那么简单。
刘楚江身子一歪,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打火点燃,一口接着一口抽起来。
他食指与中指之间的关节微微发黄,还夹杂着一股焦油味。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与袅袅的烟交织在一起。
“咱们都是干这行的,你明白一场凶杀案没有尸体该有多难办?连第一现场都找不到,要尸检,尸检没有;要物证,物证没有还有烤脑花烧烤店那一带,格老子的,监控年久失修用不了了!他妈的!”再远些的地方,监控倒是没问题,却也没发现可疑人员。
高冈无意识地用指腹抚摸茶杯口沿,半响,他用关节叩击杯身,发出清越的声音。
“那带血的人脑和打了字的白纸是怎么回事?”
“没啥子有用信息。”刘楚江一摆手,表情懊恼,“凶手反侦查意识很强,手法谨慎,既没有留下字迹,也没有指纹可考。局里相当重视,我这段时间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也就今晚才得了空。这不,你一个电话我就来了。”
刘楚江手里的烟几乎抽完了,他把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捻,猩红的火星子瞬间黯淡下去。
“你问这案子干啥啊?你不是来休假的吗?”
高冈苦笑:“现在看来休不成了。”
他从兜里摸出一串月光石手链,圆润的珠子在山城夜色中显得流光溢彩。
他把这串手链放在桌上:“上个月我们破获了一起卖淫案,团伙头儿叫范三,代号是‘袍哥’。一开始我以为‘袍哥’只是个普通名字,昨晚上坐火车,偶然听人说起袍哥,我才知道那竟是一个帮会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