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岚却浑然不知,以为自己终于引起戚北落注意,心里当即乐开花,勾着兰花指,将一绺乌发抿到耳后,露出小半片雪颈。
在座男人纷纷直起眼睛,下意识滚了滚喉结。
柳之岚很享受这种被人注目的感觉,傲然挺起胸膛。
可戚北落仍旧没给她正眼,满心满眼只堪堪容下顾慈一人。
柳之岚在他眼神里受了伤,挺起的胸膛又唰地缩回去,尖尖指甲“咯咯”抠着杯壁,瞪着顾慈,眼中射出一种野兽般凶狠的光,“你就是帝京定国公府上的顾二姑娘吧。”
顾慈礼貌性地颔首,并不想搭理。
柳之岚上下打量了眼,轻蔑地哼笑,“早前就听闻你与太子殿下定亲,旨意还是太子殿下亲自求来的。多大的喜事呀,你却不知足,竟还跟那什么承恩侯府家的世子纠缠不休。”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真爱,甘愿放弃荣华富贵,心底还颇为佩服。谁曾想临了,你把人世子玩腻歪了,就一脚蹬开,扭头又和太子殿下好上,现在又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说句不中听的,你这叫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在我们这,是要被抓去浸猪笼的!”
话音落定,四面鸦雀无声,檐下悬挂风灯的铁钩子,随风“吱呀”摇晃,一声一声,异常刺耳。
上位者的八卦本就少闻,姑苏又远离帝京,就更难听说这些,突然来了这么记猛料,满座看向顾慈的目光倏地都变了味道。
戚北落眼风一扫,目光宛如实质,无情无绪,却又裹着沉重的压迫感。
众人浑身激灵,争先恐后地低头,再不敢乱看。却也越发好奇,这人究竟是谁,怎的有这等睥睨横威?
八卦没得到想要的效果,柳之岚不高兴地哼哼,“岑公子,之岚是怕您上当受骗,这才同您说这些的。太子殿下为美色所迷,做了那冤大头,您可不能再做这冤大头第二。”
边说边小鸟般往戚北落身上依。
戚北落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道:“不必。”漠然端着茶盏起身,掸掸不慎被柳之岚剐蹭到的衣袖,犹自绕去顾慈另一边坐下。
柳之岚猝不及防地失去重心,杆秤似的翘直腿,斜斜往一侧歪。
只听清脆的一声“咔嚓”,柳之岚眼睛一下瞪到最大,嘶嘶倒抽冷气,“哎呦——我的腰!”
顾慈捧着袖子暗笑,小鹿眼直溜溜地往戚北落身上瞟。
说完全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也甚是奇怪,自打陛下赐完婚后,帝京内都已没人再提此事,姑苏城一个小小的巡抚女儿,又是从何知晓的?
但眼下,她心里更多的,还是对这位心直口快的傻姑娘的怜悯,很想看看这位“冤大头太子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戚北落辨出她眼中的兴奋,佯怒回瞪她。
顾慈偏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他心跳便骤然停了一瞬,嘴角漫浮起一抹笑,宠溺又无奈,缓缓正襟坐好。
顾慈以为他要承认自己就是太子,不料他眼神忽而暗淡无光,捉了她的双手,疼惜似的放到颊边轻蹭。
“能做太子妃的裙下之臣,已是我无上荣幸。只要她现在愿意和我在一块,哪怕只有一天、一刻,我也心甘情愿。”
语气可怜兮兮,却又深情无悔,就好像哪怕她吃完这桌酒宴就立马甩了他,他也毫无怨言,痴心绝对。
顾慈傻眼了。
柳之岚和在场众人也傻眼了,仿佛被齐齐点了穴道,瞠目结舌说不出话。
戚北落侧坐着,右眼面朝大家,眸光落寞萧条,可左眼却缓慢又调皮地对顾慈眨了下。
绣屏后头断断续续响起姑娘们克制的惊呼,顾慈心头猛地大跳,忽扇着眼睫错开目光,见他还在看自己,又娇羞地瞪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