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儿!难道你想让哥哥也死在你面前?你再这样,先杀了我算了!”秦简拔出一把短剑,剑尖对准自己前胸。
秦简呆了一呆。
“简儿,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师父把你害成这样,都是那该死的掌谱……”
“掌谱?”秦简喃喃地念,“是,不错,是那该死的东西!”他用另一只手伸入衣内,掏出一只木匣,远远地扔了出去,“这该死的东西,我再也不要它,是它害人!”
无人有余暇去管那掌谱,每人都紧紧盯着秦简的手指。
“简儿,我们回姑苏去吧,我师父是天下第一神医,他一定有办法医治你的,我们还回姑父家去,重建以前的屋子,建得跟从前一样……你一定是练这掌法走火入魔,伤了经脉,我们一定有办法医治你的……”
秦简神经质地摇起头来,吼叫道:“不,不可能会好的,我师父研究了那掌法十几年了,都找不到化解对自身危害的法子,你师父不可能会医好我的,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会死,我怕我哪天忍不住会杀死自己……”他蓦地转身看着公孙二娘,手指又想加力,但指尖方陷入她柔软的颈项,便见她面上静得出乎异常,也不再咬着下唇。那是一种绝望的宁静。他呆了一呆,看着她的眼泪不住的往下落,落下的泪开始变成淡红色。他忽尔想起小时听过的传说:“鲛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她的眼泪会变成什么?”他生起极浓厚的兴趣来,饶有兴味地打量她的泪珠。她的泪水自然不会变成珍珠,只不过是渗入身前衣襟而已,渐渐她的衣襟也沾染了红色,变成一片红。
“你哭什么?”秦简愣愣地问。
公孙二娘看都不看他一眼。
“简儿——”秦觉仍在叫他,“放了二娘。”
秦简心中忽然有种不明来由的颤抖,再转头看那一地鲜血时便不再那么兴奋,他升起一种强烈难明的情绪,夹杂着绝望。那淡红色的泪似触及了他心内某个尘封的角落,他低语:“我们回姑苏,我以后不再杀人了。”
这句话声音虽低,却不啻惊雷,秦觉喜出望外得简直不敢相信:“简儿,你真随我回姑苏?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秦简不自觉地松了手,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他的手指渐渐自公孙二娘颈上离开,五指在他颈间留下几道红色指痕。
公孙二娘一得自由,便头也不回地奔上前去,完全不顾秦简会不会立即发难反悔。与此同时,卫渡天、邵天冲与琴棋书画同时拔剑上前,拦在不平门前。
秦简面色立即大变,喝道:“你骗我!他们想杀我,你和他们一起骗我!”他发狂一般出掌向前袭去,琴棋书画等八人将他半围在内,这一掌狂暴地将八人逼退,居中的岑画意首当其冲被他掌风击中,身子一颤,向后跌出丈余,吐出血来。卫渡天与邵天冲的剑光像两道交颈的蛇一般疾刺,迫得他不得已后退。
“简儿,简儿,我没骗你,你们放下剑,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们……”
但这情形之下,有谁会听秦觉说话,自然是不住地进攻以图自保。秦简大喝了一声,手掌伸向前不知抓住了谁的剑锋随手一夺,将那人带得向他冲来,胡乱中他抓的却是卫渡天的剑。他手掌如铁,剑锋自是分毫伤不了他。狂怒中,秦简想要将剑自卫渡天手中夺过,卫渡天便故意一松手,一掌向秦简拍来。
秦简一方面要应付邵天冲等人刺来的八剑,一面回夺之力失了依附,便有落空之感,那一掌再也避不开,砰一声击中了他。秦简噗地吐了一大口血,他的反应好生快捷,一受伤立即后退,转身便跑,完全不顾身后八剑。他身形极快,除了邵天冲的剑在他背上划出一道口子,另七剑全部落空。但他身受的那一掌,是卫渡天倾尽全力所发,多半已震断他的心脉。
“别追了!”卫渡天眼见他身法奇快,知道追亦无用,立即回转身去。
其余人也同住了,柳家姐妹上前扶起岑画意先回了不平门去。
那边公孙二娘奔到秋渐浓身边便快速点穴止血,撕下衣襟替他包扎伤口,完全没理会他们斗得激烈。秋渐浓骤然间空了一般跌坐在地,任其所为,周身没半分气力。若说刚才他平静得异常,意志坚如钢铁,那此刻便有一道无形的力他全身抽空,再也支撑不住,连手也无法抬起。
公孙二娘替他包扎好伤口,便紧紧抱着他一语不发。秋渐浓闭上双目,过了良久才能开口说话,声音却低得令他自己都吃惊:“没事,我没事。”
公孙二娘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只是生怕他忽然便消失了似地,手半分也不肯松开。
“二娘。”他终于微抬了手,只够扶着她的肩,便再也抬不上去。
公孙二娘这才松开了手,看着他血色褪尽的脸,轻轻抚着他的眉梢眼角,露出一丝笑意,笑得有些心痛。秋渐浓回以一笑,仍道:“没事的。”
“傻瓜。”公孙二娘低柔地道。
“不傻也给你骂傻了。”秋渐浓说了这句话,便觉得气力衰竭,难以为继,轻微地喘息几声,抬头便见秦简的身影远去。
众人围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秋渐浓没有作答,只能点一下头,公孙二娘将他扶起,慢慢走回去。
邵天冲走到秦简扔掉的木匣前将之捡起,随众人向不平门内走去。
海逸正想扶着秦觉离去,却见秦觉看着秦简离去之处怔怔发呆,不由叹一声道:“觉儿,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秦觉默默地流下泪来。
卫渡天一路走一路问道:“这掌谱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