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他道:“齐月,你如何看?”
古齐月闻言,拱手道:“陛下,奴婢私以为,柳相所言也有些道理。”
见荣成帝向他看来,他又俯低了身子:“不过,张覃大人此次失察是真,他担百官督察之职,若是连亲近之人的过错都未曾发现,又如何发现得了他人的过错?”
柳青河面上笑容一顿,他抬眼笑着道:“古大人此言差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柳相,您先听奴婢道来。”古齐月缓缓站直身体:“您所言极是,人非圣贤,孰孰能无过,可张大人若是犯了错,那便是堂而皇之地放过了国之蠹虫。陛下便是想修建一座行宫,都要斟酌再三,唯恐受百姓、受后世诟病。那张大人犯了错,又如何能轻轻放下?”
荣成帝闻言,微微牵起笑。
柳青河未能看见,但如何逃得过古齐月的眼?
他知道自己所言,正是荣成帝的意思,便继续道:“是以,奴婢认为,张覃大人也应受些惩治。”
他故意说得严重了些,果见荣成帝笑骂道:“你一介阉人,也就是朕不追究于你,才惯得你如此大胆。”
“陛下恕罪。”古齐月慌忙拜倒,低下的头颅掩去面上的憎恶。
“起来吧,下次不可再犯。”荣成帝将奏折放下,沉声道。
柳青河冷眼看着,并不说话。
古齐月站起身,敛了神色侍立在一旁。
荣成帝看着堂下那人,笑道:“青炎,朕知晓你与张覃私交甚好,是以朕也不怪罪于你。方才齐月所言,朕觉得甚为有理。”
柳青河缓缓颔首。
“但朕也认为,张覃劳苦功高,若仅凭他此次的过错,便将他左迁,或也会使得朝臣失望。”
柳青河闻言,心下一凛。
“是以,他仍旧任都察御史一职,不过具体事宜须让行直协理。”
那便是分权了!
古齐月闻言,屈起的指缓缓松开。
柳青河仔细打量着他的面色,心中冷冷一笑。
还道这掌印大人,是块难啃的骨头,竟不知他何时与虞兰川同流合污了!
但柳青河也无法,如今保住了张覃的官职,此已是最好的结局。
他也未再多说什么,只与荣成帝聊了几句书法,便起身告辞。
荣成帝一笑:“齐月,替朕送送柳相。”
“奴婢遵旨。”古齐月拱手应诺。
二人走下台阶,雪下得极大,纷纷落在古齐月的巧士帽上。
远远看去,还道是哪家的贵公子,怎会想到他竟是个宦官。
柳青河走在前面,终是没忍住,笑道:“本相不知古大人何时与虞兰川交情如此好了?”
古齐月闻言,只勾起笑:“奴婢从未与哪位朝臣走得近,方才未曾为张覃大人说话,实是因为他犯了过错,奴婢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一句‘就事论事’。”柳青河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古大人年轻,又是新上任的司礼监掌印,大约不知何为避其锋芒。”
古齐月垂着首,一副恭敬姿态。
“风水总是轮流转的,不知若是转到你家,你又该如何?”柳青河沉声道。
古齐月笑起来,眼里情绪莫名。
柳青河听着他道:“大人,奴婢相信老天有眼,定不会让忠贞之人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