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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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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土家族作家野夫的倾心之作。作者在创作这部心血之作前,曾与身患绝症的父亲闲聊,得知他平生惭愧的一件往事……在剿匪时招降了一名匪首,却在日后按上级指令将之秘密处决。这在改朝换代的大革命时代中,原本只是一件寻常小事,但它却是个人生命中耿耿于怀的大事。父亲的真实故事诱发了作者对清匪反霸这一运动的兴趣,在大量了解那一段历史和家族史之后,作者创作了电视连续剧《父亲的战争》,并同时推出了这部具有深刻反省的残酷历史小说。

有学者就此书评论说:即使当代众多涉及过死亡的作家,也多只是为我们呈现了伤痕、复仇、炫耀等等自我心理,远未能将历史、现实的中国人尊之以礼。正是缺乏这种自尊和尊重他人的品质,缺乏对中国社会的忠实记录,中国作家们提供的文学答卷多是不及格的。在这方面,野夫是一个少有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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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战争 楔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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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的何云卿;又混得只剩一把驳壳枪了。

组织上本来要派他出国去学军事,可他汉字都才学会签名,看见书就攒着当手纸,哪有心思去上洋学堂。他几乎没加考虑就决定,还是回老家扯旗放炮拉杆子过瘾。

这个世界,业分仕农工商,人分三教九流,原本就有一种人天生便是吃江湖饭的。这碗饭,讲的就是平地抠饼对面拿贼,也算是老祖宗留下的一路活法。处在治世,他们就穿州过府,干艺乞食。放在乱世,便不免揭竿啸聚,作浪兴风。何云卿大抵还在十岁时,就已经自命为江湖中人了。这一路趟下来,二十几年过去,他已经杀人八千,自损一万,朝廷里封过军长,江湖中则早就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了湘鄂西一带袍哥组织的龙头大爷。

他和那些在湘赣起义中被打垮的其他将领不一样,他乃草根出身,早在被程潜招安之前,就已经在湘鄂川黔四省道上扬名立万打下地盘了。别说袍子下还揣着火器,就算还是几面白刃,他只要回到故地来,依旧一脚可以跺出一口井来。

人一回老家旧路,先自多了几分底气。且莫说这回他来鄂西要拜访的主儿,原是这里威镇八方的豪强,星斗山的舵把子……跛豪。

跛豪和他,都曾是清末民初这四省边区的马贩,在袍哥帮中,也同字辈。那年他们同去云阳贩私盐,偏碰上大雨不绝长江发水,盐都化成了咸汤,竟是蚀了血本。何爷胆大,撮合着跛豪一起去偷一大户的马匹,结果却与洪帮结下梁子。人家在地面上丢不起这个份儿,一路追杀,全靠跛豪射得一手好药箭,两位爷才得全身而退。

后来何爷举事,先结拜了八位兄弟,号称“八义团”,跛豪就占着其中七爷的位子。冲盐局杀税警,夺那几十条毛瑟枪,跛豪也都躬逢其盛。何爷是草莽中的龙凤人物,并不甘于称雄山泽,一听说湘人蔡锷在云南誓师,他那会儿还真不清晰帝国和共和的区别,也在湘西小城,打出了护国讨袁的军旗。其实帐下总共不过百十条枪,其中还有一半是从枪口上装药的。跛豪对国家事向来无甚鸟兴趣,他还是带着鄂西兄弟打道回府,继续做他的山大王去了。

江湖上虽然讲究有难同当,但何爷为人大气,并不勉强兄弟。再说此次举义虽然是挑战洪宪朝廷,然而各省纷自独立,南北对峙,鹿死谁手犹未可定。成败荣辱一念间,他如混得个出将封疆,何愁这些故旧不风随景从。万一时运不济,地面上一脉未绝,他还可以亡命江湖,再图东山。

人世间的荣枯穷达仿佛真有天命。何爷扯旗未久,就被程潜将军看中,收编了他这支杂牌民军。以后又一路北伐,屡战皆胜,打到武汉时,他已然官居国民革命军的主将。他的战功和江湖地位,都使得国共两党皆想跟他结交。偏偏他向来不懂政治和主义,只认朋友义气,共方派来和他喝酒论交的又是极会为人处世的邹公;两位抡碗大干,几番醉过,自然成了割头换颈的兄弟。到了宁汉合流国共分裂时,邹公一声召唤,他便带着一军人马开到赣中,打响了暴动的第一枪。

但这次宣战毕竟只是仓促行事,并无长远计划,很快义军便被反应过来的国军打散。何爷率部一路突围打到潮汕,终于不敌,只好只身跑到香港,辗转来到上海才重新和组织接上头。一番审时度势,他觉得乱世英雄起四方,出国不如还乡。以他的声名旧威,不愁打不出一片天地,他就是这么个敢赌不服输的爷。就这样,他又大摇大摆地打马来到了鄂西地界。

父亲的战争 楔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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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川县乃鄂西边陲的要塞,东连湘西,南下酉水,西通*。相传上古蛮王巴蔓子为抵抗蜀军,曾向楚国借兵并许以土地相谢。后战胜,楚使索城,巴蔓子谓:国土不可私割,然个人食言,当以头颅谢罪。遂自刎。楚王感动退兵,并命厚葬巴蔓子头颅于此都亭山。

迄今这个古镇还是巴人后裔居多,民风骁勇,不失先祖烈性。自古这里又是入川平乱的要道,历朝历代的君主,都只能在此设土司自治。雍正以后,强行改土归流,这里才有了外来的流官,但基本还是采取轻徭薄赋的办法以免激起民变。

但毕竟山深林密,天高皇帝远,一旦灾年频仍民不聊生,往往便有揭竿而起占山为王的强人出世。有清以来,这里从天地会,白莲教,一贯道,神兵到复兴会,哥老会,党社运动就没断过。任何政府都把这里视为匪患的重灾区,时剿时抚,终归是鞭长莫及。同样,所有江湖行帮和政治社团,也必然将此地当做藏身播火的窝点。进则北望中原窥视神器,退则转战山林龙潜大野。因而,这里的古老官道上,熙熙攘攘的往来客中,你还真不知道奔忙着多少胸怀利器的异日英雄。

湘西一别,何爷只听说跛豪带着一彪人马回到鄂西,端过一个县城,后来又被吴佩孚的直系军打进山里,就再无消息。他知道这位七爷野性难驯,肯定还在江湖行走刀头舔血,要找到他并非难事。

这一带地面都是他当年卖马贩盐踩熟了的老路,虽然十几年久违,想必还有些故旧袍泽,能牵出往日情面。天下袍哥是一家,凭他的湘西龙头辈分,以及对帮内规矩和海底切口的熟稔,他走到哪里也能找到供饭的主儿。

他先在街上一晃,从那些坊肆楼栈中,立马看出一家唤做“哥来客栈”的旅舍,是江湖人物的行脚处。他车身进店,先拣了个当窗的座子占下,不紧不慢地掏出烟斗,开始燃起一团氤氲火气。店堂里散坐着一些茶客,似乎皆是寻常往来的熟人,吃茶聊天,打尖小酌,角落的竹躺椅上还有吞云吐雾的大烟客。

他看得出来,虽然大家佯装自说自话,但还是注意到了他的烟斗……在这个年代的这个小镇,玩这种洋玩意儿的毕竟还少。他一生好的就是这一口,更喜欢占风气之先玩个时髦,此刻,他还真的感谢伯仁兄送他的这件法国货。

店主是个年轻人,表面的热情卑微中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分寸。打小就习惯了的迎来送往,已经把他磨成了一个江湖老客。他打眼一望,就知道新来的这位客官,隐然自带一种贵气。他拎壶执杯过来,热情地招呼:这位大爷稀客,先喝杯热茶。

喔,再加四个茶杯。

店主心下有点明白,又补问一句:喔,还有朋友?何爷懒得答他,只乜了他一眼,他就赶快跑去拿来了。一锅烟抽完,何爷才开始将五个杯子注茶。他注茶的动作和程序皆有讲究,店内已然有几个内行暗自打量着。茶注满,他又漫不经心地把杯子在桌上摆出一个投石问路的谱式,然后闭目养神等着。他相信座中定有子弟,会来接他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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