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治疗抑郁症的药,这药有治疗抑郁和焦虑的作用。也治疗失眠。你家这亲戚病的可不轻啊。他这药应该吃了有一阵子了,最近身边最好有人时刻注意一下病人的情绪变化。你这亲戚吃多久了,有没有过自杀症状……,一般情况下,这类患者多有自杀的情况。喂,北笙,你在听吗!?”罗北笙直接愣在那里,瞬间红了眼眶,心里想着:晴,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害得你生了这么重的病,跑到国外躲着我。
“叮咚”门铃响了,“师兄我先挂了”,他擦了擦眼睛,过去开门。是送外卖的,这才想起萧晴好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于是端着吃食走到卧室门口,大声说:晴晴,出来吃饭了,那个,你不愿见我,我走就是了,外卖我给你放门口桌上了,你趁热吃啊。
说完了走出门,关好,沮丧地走回自己的家。
这边,萧晴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气愤难耐,过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听到外面罗北笙的声音,心头火起:不知道老娘不想见你吗。后来又听到外边罗北笙的关门声和隔壁的开门声,确认他出了门这才从卧室走出来,出了卧室门,看到桌上的外卖,以及弟弟留在茶几上的鸡汤和鱼片粥,于是赶紧找了副筷子走到茶几边端起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母亲煮的鱼片粥很香,萧晴会不自觉的与罗北笙平时做的相比,母亲做的偏清淡,火候不到位,鱼片也碎,还放了点鸡精,罗北笙知道她不喜欢鸡精和腥气味,腌鱼片时会放些胡椒粉,米也会事先泡过,所以煮出来的粥很软烂香甜,鱼片还清甜、鱼肉质地q弹,入腹熨帖舒服,入口即化,想到这里,萧晴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人家渣完了你,你还惦记他。拿过外卖准备吃上两口,今天点的是兰州拉面,面已经坨了,胡乱吃了几口,再次回到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在想他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弄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想当初他们也曾有过美好的时光,虽然贫穷但却过得很快乐。
那时她刚毕业那会,毕业于京大的她原来可以留在学校任教的,但那会家里父母亲身体都不好,弟弟也年幼,加上那阵子她刚失恋,这位“准前男友”是大学大二时,一次联谊会时认识的同校的法律系的一位同乡兼学长叫曹黎明,大她一届,家在北苑,是盛海市的郊区县,阳光帅气,举止端方,风度翩翩,办事靠谱周到,这次是萧晴主动,当然也是她先心动的,萧晴是大三表白的,原因是萧晴觉得不能一直暗恋下去,所以表白的,但不知为何,此人一直没有明确回应,后来两人像好朋友一样处过一阵子,一起打打闹闹,一起吃吃喝喝,经常一起看看电影,一起参加社团活动,萧晴一向爽快磊落,倒也没放在心上,后来曹黎明毕业分配回了原籍,据说在政法口工作,两人就没了联系,之后萧晴也给他写过几封信,但都石沉大海,但临到萧晴大四毕业,此人突然发来一封信,信是用笔记本上的纸撕下来写成的,潦潦草草几行字,只有一页纸,言语不善,大意就是说两人不合适,断了吧,信里有句话:“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意思无非就是叫她不要再纠缠他。萧晴当时直如晴天霹雳,气的当场就把信撕了,单纯如她,并不明白对方走的是什么路数,既是不合适,为什么不早早说出来,当她是什么,和她玩暧昧吗,还是权衡过利弊后的最终选择,人渣!
其实萧晴在大学时代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加上文笔极佳,大学时期稿费收入已经能自给自足,她曾参加过大学的辩论会,还自己炒过股,赚过点小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在大学时也是各个社团争抢的宠儿,相貌虽不惊艳,却属于很耐看哪一挂的,再加上她性格直爽热心,待人诚恳,办事妥帖,平时大大咧咧,爱跟男生论哥们儿,跟女生真诚以待,所以在男生、女生堆儿里都很吃得开,在大学里有很多追求者,许多学长、学弟都会有意无意的接近她,表白明示、暗示的都有,萧晴在这方面的处理却是特别理智,干脆、利落,不管是多难缠的人,多热的情话,多么的死缠烂打,她只有一句“抱歉,我对你没感觉。”再说急了,就干脆躲起来减少见面机会,或者把话说开,跟对方说:“我觉得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对我们两人都好,我不喜欢拖拖拉拉,不清不楚,那是对双方不负责任。”当初看上曹黎明,也是机缘巧合,就是单纯觉得他做事热忱,加之人也长得顺眼,是自己喜欢的那一类型,所以她才主动追求,没想到最后成了这么个结果。
这么想着,萧晴多少有些郁郁的,好一阵子提不起做事的兴致,不久萧晴婉拒了导师留校的美意,回到盛海市,在电视台找了份编导的工作,为了方便上下班就在靠近电视台附近租了间两居室的套房,房子是与人合租的,同住的是个在公司上班的白领小姐姐,叫李瑞瑞,人很直爽,也聊得来,后来这位李小姐准备结婚退了租,正好萧晴电视台三个月的实习期结束涨了工资,加上她平时就兼职写稿、做文案赚些外快,手头还算宽裕。所以索性租下了整个两居室,简单的给房子做了个简单装修,实际上就是刷了刷墙,一间做卧室,一间做书房,书房里铺了厚实的地毯,飘窗前,还让师傅做了个时兴的带储物功能的日式榻榻米,装了升降桌,铺设了大坐垫,一侧放了个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书柜,摆上茶具、零食、靠垫和自己常看的图书,作为自己平时休息放空的地方,倒也舒适惬意的。因是单身独居,萧晴还特意从父亲那儿借了双平时不大穿的半旧皮鞋扔在家门口。
这天,单位的活动搞得晚了点,结束时已经是11点了,没有公交车了,萧晴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回自己的住的小区,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下了车,从小区门口到自己的住处有一段很狭长的林荫道,靠右边的一侧是高墙,墙外是另一个小区,林荫道边只有左侧有几盏路灯,路灯半明半暗的,闪烁着悠悠的黄色光晕,这条路平时就很少人走,因为路灯相隔很远,路又窄,萧晴转到这条路才发现有点吓人,而且一进入这条路就觉得后头有个人总是跟着自己,自己快走,那人也快,自己慢走,后头的人也慢走,自从高中时经历了那次“路遇流氓事件”,她就有了警惕性,高中毕业前夕还自费去学了散打,不过那个散打教练也说过,作为女人真要是碰上那种穷凶极恶的坏人,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是没用的,所以从那之后,包里一直带着一把改锥,于是手伸进挎包里摸索着,糟糕!没带。
为了掩饰紧张心情,萧晴开始哼歌,从“小白船”唱到“蓝蓝的天上白云飘”,从心里往外的冒冷汗,最近她被借调到法制栏目,跑市里的政法口,看卷宗时,留意到好几个强奸案,大多都是凶手尾随受害人到僻静处欲行不轨,状况极其惨烈,她这才明白当初父母为什么那么害怕,也知道当初自己有多傻,要是当初那人带个凶器,她就把小命给交代了,偷眼看看旁边路灯下的影子,发现后边的人好像还在,走到拐角处时,萧晴硬着头皮抡起挎包拼命朝后边的人砸去。
“哎,别打,是我,是我,萧晴。”萧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十分熟悉,定睛看去,见一个高个子的小伙子羞怯地站在那里,他用手架着她的手,是他,罗北笙。他面容温煦的微笑着,站在那里不动。五官在路灯的照射下,透着些温润的柔光。
“你?”萧晴直接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人竟然是他。眼前的人似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白衣少年。个子长高了点,虽然依旧瘦瘦的,但脸上的五官更有阳刚之气了。借着昏暗的路灯萧晴能看到罗北笙穿着件还算合身的灰色灯芯绒夹克,背着个黑色的挎包,依然是那么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萧晴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泄气道:“是你啊,吓死我了,我腿都吓软了。知道吗,我兜里原来有把刀的,这要是捅了你可怎么办啊!”萧晴挥拳欲揍,被罗北笙闪身笑着躲过去,于是又左手一个巴掌奔罗北笙的面门过来了。临到巴掌挥到脸上,想到这家伙不声不响的失踪五年,现在突然冒出来,太让人来气了,于是失去了打人的欲望,甩头朝前走去。
罗北笙没料到萧晴有这样的反应。贱兮兮地急忙跟了上来道:“哎,别走啊,萧晴,怎么不打了。”这人还真有点“贱气”在身上的。
“打什么啊,我他妈算你什么人啊,你怎么样轮得上我说三道四吗,再说,您大少爷是高才生,我不值一提,当然我们高一二班的48个同学也不值一提,我们都不配和你做同学是吧,你高二下半学期一结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不见,我问了所有和你相熟的同学、老师,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对了有知道的,就是不告诉我对吧!”事实上,萧晴知道有一个人肯定知道罗北笙去了那里,那就是班主任罗老师,从那年罗爸爸来学校找罗老师那次,她就疑心,罗老师的那句“叔”叫的太过自然亲近,叫叔的语气不象是一般家长,再加上他们都姓罗,让她确定他们一定是亲戚,所以罗北笙消失后,她第一时间就找到罗老师那里,出乎她的预料,罗老师很决绝的回应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而且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萧晴同学你回去吧,他的情况,你帮不了他的,这事儿必须他自己扛过去才行。他回原籍老家去了,具体在哪儿,我想还是不告诉你的好,有缘他日自会相见的。
想起往事,萧晴接着说道:“哪我们算什么,所有帮助过你的同学又算什么,这么多年,你在哪儿,做什么没人知道。我们不是那种泛泛之交的同学,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只知道你突然地就消失不见了,连你家也搬走了。”
“是啊,凑巧了,我上大学那年赶上我外公学校里分房子,所以,我家就搬走了,现在住柳泉小区那片,哎,好像你们家也搬家了。我回来时去找过你,你们邻居说你们搬家了。”罗北笙有些心虚悠悠地说道。
“柳泉小区,不会吧!”萧晴这边走着,脑子里却天雷滚滚,手捂着嘴说了句:“mygod”,上帝啊,天拉个撸,她想着:不会又和这厮做邻居吧,怪道这小子能如此精准地摸到这儿来找她,这真他妈的不是一般的“有缘”啊!脚步跟着慢了下来。
柳泉新村是盛海市开发的比较早的一个成熟社区,在城东,交通便利,基础设施完备,这个小区面积很大,这片包括东区和西区两大部分,萧晴家所在的西区属于几家大型国企的家属区,东区则更大一点点,是人员就比较杂了,分别是一些学校、国企和国营大厂的家属楼,其中有几栋楼属于盛海市两所重点高校,是两所高校的教职工宿舍。
“那你现在是上学还是上班呢,现在做什么呢?这几年在哪里里高就啊。”萧晴一边问一边已经在心里勾画出两家的大致距离,那两所高校的楼区大致就在马路路东小区里,妈妈的一位同事就住在那个小区里,她曾陪妈妈去过,大致知道哪个楼属于哪个单位,真的是太近了。
“我那年离开后,回到老家,考了个中医学院,是定向分配的,现在在北苑医院那儿做实习医生。”
“不会吧?按你的成绩,医学院可以到北京上,为什么在那边上学,生活开支申请个奖学金就行了,再说你不是勤工俭学挣了点钱吗,难道你家又……”
“是,没错,我刚觉得日子过的顺了点,我外公就又病了”罗北笙一边说着,脸色迅速暗淡下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仿佛隐者深深的愁绪,自嘲地接着说:“心脏病,要做手术,我挣得那点钱,还不够填医药费的窟窿,虽然外公有医保,但一个大手术,有十来万的需要自费,我舅舅、我爸和我,家里掏空了又借了些外债才凑够了。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回老家那边随便找个三流学校上了。很抱歉,没有跟你们道别,实在是,我不知该怎么讲这事儿,姥姥姥爷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只顾自己,当时我自己都自身难保,没立场也没资格谈什么其他。”罗北笙说话语气低沉,面容露出一丝沮丧的神色。
“……”萧晴停下来想说什么,突然又觉得说什么都是瞎掰,老爸说过救急救不了穷。自己可能真的帮不上他吧。只得迈步朝前疾走。
罗北笙突然停住追赶萧晴的脚步,伸出左手拽住萧晴斜挎在身后的挎包带子,拽得萧晴停住了疾走的脚步。扳正萧晴的身子,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萧晴,我是说对你。”罗北笙真诚地直视着萧晴的眼睛,眼神微带笑意,眼中的情意却不容置疑。
听到罗北笙的话,萧晴立刻明白了罗的话。
“你,你都混说些什么啊,我……我可什么都没说过啊。”萧晴羞的低下头,紧张的抓着自己的皮包带子抠搜着。心想,这什么情况啊,刚一见面就表白吗。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咕咕”仿佛是为了打破僵局一般,萧晴的肚子这时适时的叫了起来。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七八个小时没吃饭了,电视台平时事忙,编导更是忙起来不分昼夜。
“我饿了,你饿不饿,先回家吧,我得弄点吃的垫垫。”萧晴自己只是早上吃了牛奶面包的早餐,之后就再也没顾上吃东西,这会饥饿难耐。两人回到了萧晴的出租屋,开门的一瞬间,罗北笙就被房间里的景象惊呆了,客厅除了吃饭的桌子和沙发还有个下脚的地方,其他地方都被衣服鞋袜和零食、化妆品占满,萧晴似乎并不以为意,进屋就大大咧咧的甩脱了靴子靠在沙发里,随手拉过边上的一条毛毯盖在身上,有气无力地对罗北笙说:“帮我个忙,冰箱冷冻室里有一袋速冻饺子,帮我煮一下,我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又实在不想动了,帮个忙吧。”
罗北笙又环顾四周,叹了口气,过去冰箱那里,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开冷冻室,而是打开了冰箱上层的拉门,“呀!”他伸手进去的时候,应该是摸到了很恶心的东西,五官都皱到一起了,抓出来看,是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烂成一摊绿泥的一根疑似黄瓜的东西,黄瓜的绿泥里长着霉菌,打开冰箱冻室,里面空空如也,的确有一袋速冻饺子,已经打开了,里面的量也就将将够一个人吃。收拾了冰箱冷藏室,里面还有一只已经干成木乃伊的橘子。
罗北笙默默的在那边收拾,这边萧晴没心没肺地说道:“呀,这都烂了,不应该啊,好像没买几天啊,”看见罗北笙看她,又有点心虚地挠了挠头发道:“也就两礼拜吧,啊那橘子是什么时候买的就不太记得了!我……那个不是没时间吗,所以也就偶尔拍个黄瓜,炒个鸡蛋什么的,平时不做饭的。那个……你看看拉门里应该还有几个鸡蛋的,还应该有个面包的。对了我吃了。”萧晴有些不好意思了。
罗北笙看了看冰箱剩下的那堆东西道:“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呀,我看你冰箱里的这些东西,不是烂了,长毛了,就是过期了,你看这沙拉酱都过期俩月了,也不怕吃出肠胃炎来,买回来的菜要拿掉外面的包装袋,要不然水汽一沤会滋生霉菌的,你看看,看看你这火腿肠也过期了,赶紧扔了吧。”罗北笙顺手拿起拉门上的一根火腿肠,就要扔。
萧晴急了,起来要夺:“别啊,别介啊,你……你都扔了,我吃什么,我这还饿着呢,算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做吧,指望不上你!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吧!”萧晴心头火起,本来看着这家伙挺可怜的,领他进自己家,没想到这厮进来就指手画脚的。于是顾不得自身的疲劳,过来推开罗北笙气呼呼的就要去关冰箱门。被罗北笙捉住肩膀温柔的推到一边去。还笑着说道:“哎哎哎,我错了,我就是说俩句。就是看你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有点心疼。”说着赶紧拉开冻室取出速冻饺子,发现袋子里只剩下七八个冻饺子,进到厨房里发现料理台上还有两包方便面,看看日期,还好没过期,就对萧晴说:饺子不够了,待会我再煮点方便面,放俩鸡蛋,给你吃,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