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这种事?!难道这是因为——”
“某个人为了掩盖掉,或者是想早点让某些事情密封起来,才把她也拖下水的。可是我要问,为什么?”
“有两种方式不是我愿臆测的,可是为了某种国家利益前提的考虑,就尽可以用到你们身上,把那此事情埋葬掉。”
“你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派人把我干掉,把我关起来?”
“我并不是说我们会干掉你。我们是住在这种国家里面。”上校顿了一下,才又添上一句,“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讲,又何尝不可?”
“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过,干我们这一行比也有自我保护,自求多福的一套法宝,兄弟。我们大可以把知道的秘密先录下来。交给某位匿名的律师,只要我们一遇害的话,就将那秘密公诸于世,这种方法可多得很哪。”
“老天,这可是你说的。你真有这么做?”
“问题怪就怪在——我从未这么做过。我只是有的时候会很恼火,恨自己为什么不这么做。至于其他人有没有这么做,只有天晓得。”
“你们这群人,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啊?”
“还不是跟你一样的世界——只不过我们呆的时间较长,陷得较深而己。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会蹲在哪里,住在哪里的主要原因;不让你来找我,只让我来与你接触。老实告诉你,我的鼻孔,现在已经可以嗅到由波多马克河那里所发出来以恶臭了——华盛顿可能要慌了。”哈洛克上身前倾,语调沙哑的继续说下夫。“我了解那个女孩。以她过去和现在的行径来看,一定曾经有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逼得她不得不如此。一些卑鄙龌龊的事。我要晓得那到底是什么和为什么。”
“假设——”贝勒缓缓说道:“假设你是对的——这并不表示我有丝毫的让步,愿意接受你的想法——你为什么认为他们会告诉你?”
“这件事发生得很突然,”哈洛克说着,全身僵硬的靠回椅背,好象坠入了一个痛苦的梦境。“那天正是星期二,我们正在西班牙东北海港巴塞隆纳。我们两个人已经在那里耽搁了一个星期,是华盛顿告诉我们说,那儿要出事了。然后马德里有消息传过来,说是有封由专案信差从华盛顿带来交给大使馆的‘四○密件’,正等着我去拆阅。马德里并无我们国务院‘秘密行动局’的工作地,大使馆没有人有资格,有权替我先行拆阅再转告我,所以星期三一早,我就飞回马德里使馆,在三名海军陆战队员的武装警戒下,我躲进一间密室折阅了那封密件。每件事全在上面写得一清二楚,她所干过的每件龌龊事,所有她暗中泄漏出去的情报——那些除了我告诉过她,再也没有第三者晓得的情报。陷阱也设计好了,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发动——我当然愿意,他们晓得唯有证据凿凿明摆在我面前,我才会相信。等星期五我飞回巴塞隆纳,到星期六一切就都过去了……而我确实深信不疑。五天以后,就天崩地裂,墙塌橱倒的发生了。 没有吹号,只有强光和惨叫,还有惊涛拍岸的巨石。前后只有五天……如此突然,如此迅速,每件事都相互衔接,步调紧密。也只有用这种快刀斩乱麻的痛快的手段,才能把事情一了百了。”
“你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贝勒冷漠的打岔道,“假如你是对的话,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告诉你?”
哈洛克两眼平视对座的军人。“因为他们会害怕。除了向我解释一途之外,把问题的‘为什么?’解释清楚之外,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否则我也要让他们受到同样的震撼,他们会选择哪一样?”
“你在说什么呀——你?!”
“将我踢出圈外的决定,并不是循序渐进的,而是突然决定的,上校。是某件事情突然将它引发的。他们并不象逼别人那样的逼我退出,而是用间接的手腕让我自行求去。以我的身分,他们本该先向我解释清楚,劝我,替我安排好一划才让我荣退,以前他们也曾这么做过。可是为什么没有这么对待我?”
“你又有什么特别?”武官有点不屑的怒道。
“我希望我有特别之处。一定是我晓得某些事情,或者是他们以为我晓得,某些我可能已经写下来的事情。那无非是一枚定时炸弹。”
“那你到底有没有——”贝勒森冷的问,“——这种情报?”
“我会找出来的。”哈洛克回答时,突然把座椅向后一移,准备离去。“你大可以告诉他们我的这种打算。就跟把我见到她的事一起报上去,也让他们知道。我会找到她的。他们想找到她却不容易,因为她已经脱离他们的挟制了。她闪掉了,隐藏起来了。我也看清了她眼中的表情。我还是会找到她的。”
“也许——”贝勒急道:“也许等他们将一切查明之后,他们会愿意帮你的忙。”
“他们最好帮我忙,”哈洛克说着就起立俯视情报官。“我需要所有我能得到的帮助。同时我还要马上获得这件事情的真相,否则的话,我不弄得天翻地覆才怪。到时候你们被我整到了,也许还不晓得那些话,是从何时何地传过来的呢,可是每句话都会明摆在那里,又响又亮又清楚。反正我说出去的话里面一定有一件正好是那颗炸弹,让他们受不了。”
“别干傻事!”
“别弄错了,我只是不得不如此。可是你也该晓得,对她所做的,对我所做的——对我们两个——太不公平了,上校。我重新下海了。唱独角戏——一个人来与大家周旋。我会和你接头的。”
哈洛克说完,就转身快步走出咖啡屋,融入夜色消失了。
他走上“卡凡尼街”,一路回到火车站去拿他寄放在行李柜中的新皮箱,当他将皮箱从行李寄放柜中抬出来时,突然又尝到某种苦涩的讽刺。珍娜·卡拉丝之所以被判死刑,也就是因为放在巴塞隆纳机场行李寄放柜中的一只旅行箱。那只旅行箱是由那名投诚的“巴达·门霍夫”暴徒,领他们去找到的——作为免判死刑的交换条件。德国恐怖分子会告诉马德里,卡拉丝小姐一向有将最近情报与活动资料,藏在她伸手可及,极易提取的地方。这是VKR组织中的成员所具有的某种习惯。免得当情况突然发生或起变比,来不及与莫斯科应变。这种习性通常别人都不会过问:“自卫”有时会以古怪的型态出现,他人没有必要干涉。
从来没有人过问。甚至连他也从不过问。
某个人跟他接触过,交给他一把钥匙,告诉他一个地点。一间房间或是一个行李寄放柜,甚至是一家银行。资料全在那儿,包括了他们的新行动方案。
哈洛克飞往马德里前两天的下午,有个人会在巴塞隆纳码头上的一家咖啡店里骚扰过她。那个人是个醉汉。他曾经拉过她的手猛摇,然后又亲她的手。三天后,哈洛克就在珍娜的皮包里发现了那只钥匙。第二天夜里她就香消玉殒了。
是有过这么一把钥匙,可是那到底是谁的呢?他曾经看过那个箱子里一份文件的影印本,是由兰里的中情局给他看的。可是那口箱子到底又是谁的呢?假如不是她的话,为什么箱内的文件上又有三个属于她的指纹呢?而假如指纹真是她的话,为什么她会让他们这样做呢?
到底他们曾逼她做过什么?那名被他们骗到布拉瓦海岸上的金发女郎,又是谁呢?谁会犯了这么大的罪,必须被乱枪打死呢?这群人到底还算不算是人,竟然会把人命视同草芥拿来先耍一通,再打死。那个女的已经死了。他曾经看见太多太多的人被误杀掉。这并不是像那个高雅的葛洛维,那名法国佬所说的“打哑迷”,而是真枪实弹的残忍谋杀。
可是话说回来,这还是个“哑迷”,一场傀儡戏;他们全部是傀儡。然而傀儡戏演出的舞台,到底算哪门子舞台?而谁又可以从中获利呢?
他越走越快;眼看已经快走上“马莫拉塔街”了,大火车站再过几条街就要到了,他要从那儿开始着手追踪。至少,他还有点概念。不管行得通与否,反正下半个钟头一定可以探出一些眉目。
他经过一个书报摊时,突然看见“时代杂志”的封面上,有张熟面孔在仰脸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一如往昔那般的从镜框后面望着他,永远是那么睿智、有神——第一眼望上去会觉得它们很冷酷,可是却会越望越温馨。也许熟识就能把冷酷化为温暖吧。那张脸还是老样,高额隆起,嘴型开朗,一看就知道他讲话时必定字字珠玑。“当代伟人,世人景仰”,封面上只有这两句话,没有名衔、称谓,没这种必要。世人全晓得他就是美国的国务卿安东尼·麦锡。包括哈洛克在内,全世界都晓得,没有他的话,世界早就毁于核大战了。
安东尼·麦锡,良师、益友、义父。可是一牵涉“布拉瓦海岸事件”,他,仍然,也只是个傀儡而已。
哈洛克丢下几张意大利里拉纸钞,顺手拿起一本“时代杂志”时,他清晰的回忆起当初夹在那份“四○密件”中一并给他过目的小纸条,那是安东尼写给他的短笺,哈洛克到乔治城探望他的时候,麦锡已经晓得他对这名女郎的眷态情怀,所以当这件事情眼看就要以悲剧收场之前,国务卿忍不住就先写了一封短笺,夹在催命符里先安慰他,表达出深切的关怀和遗憾。
短笺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贤侄:
我内心与尔的痛苦是相同的。你早年受过的磨难与痛苦,因你后来再为美国所做的贡献,才使你今天再次品尝到刻骨铭心的痛苦。我巳经检查过这件事,全都是真实的。假如你想避开这次屠杀的场面,请不必勉强。不要认为有职责在身,而必须亲临督阵。还有哪个国家能找到象你贡献如此良多的忠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