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成舟回到沙发上坐好,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道:“死去的女孩儿叫洪芯,死因是颈部被插入军刺状刀具,造成失血休克。死前被强|奸了,死后被弃尸在718省道旧桥洞,所以这件案子也叫‘718桥洞藏尸案’。洪芯生前是服装厂里的一名女工,那个服装厂就在718省道边上。我们查到4月15号中午3点左右,洪芯搭乘服装厂老板彭茂的车离开服装厂,据洪芯的室友说,洪芯当天要进市里办事。服装厂的老板彭茂有杀人嫌疑,因为洪芯生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并且厂里其他员工都看到过洪芯曾在夜里进入彭茂的单人宿舍,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太正常。法医鉴定洪芯的死亡时间是4月15号下午5点到8点之间。并且在洪芯的指甲盖里发现一块组织,经鉴定,属于彭茂。而且我们在彭茂的车后座上发现了洪芯的头发和血迹。”
纪征虽然不了解行事侦查的程序,但是在一个有嫌疑作案的人的车里发现死者的毛发和血液,这已经算是确凿的客观性证据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抓捕彭茂?反而将此案悬置?
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他知道自己并不专业,至少远远不如闵成舟专业,既然闵成舟说此案悬置,那就必定有悬置的理由。
闵成舟看出了他的疑虑,苦笑道:“没错,我们搜集到的客观性物证和人证都把凶手指向洪芯的老板彭茂,彭茂的作案嫌疑很大。但是我们没能逮捕他,也没能破案。”
纪征十分有分寸地向他一笑:“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闵成舟叹了口气,在烟灰缸里按灭烟头,道:“彭茂死了。”
纪征略微一顿:“死了?”
“就在我们立案侦查其间,彭茂的服装厂仓库失火了,现在都查不出是谁干的,估计是是洪芯的家人蓄意报复。”
“他们知道彭茂有作案嫌疑?”
“服装厂的工人做人证,证实彭茂对洪芯有不轨的心思。警察又在彭茂的车里找到洪芯的毛发和血迹。虽然我们警方没有正式逮捕彭茂,但是也找过他多次,他的嫌疑早就藏不住了。”
“那彭茂是怎么死的?”
“吞了几片头孢,外加一瓶白酒,死在送医院的路上。”
纪征皱眉想了想,道:“是……畏罪自杀?”
闵成舟点点头,道:“只能是这样。”
杀死洪芯的凶手彭茂为逃避法律制裁,在证据俱全,无法狡辩的情况下选择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其实是一种极度自私的作为,是对渴望缉拿凶手的死者家属的二次伤害。
因此,彭茂并不值得同情。相反,他死的太轻巧,且毫无意义。
纪征又问:“是你负责这件凶杀案吗?”
“是啊,但是彭茂一死,案子就算是破了,虽然没有走正常的羁押程序,把嫌疑人移交检察院,再又检察院起诉,把彭茂送上法庭判刑。不过凶手都死了,只能不了了之了。”
闵成舟的手机响了,他起身走到窗台前接了一通电话,然后走回来对纪征道:“单位有事,我先走了。”
纪征把他送到门口,又让小姜送他下楼,然后关上了办公室门。
他回到办公桌后坐好,把二次拍摄的两张事故现场照片导入电脑。
从看到案卷开始,他心里就有一个疑点;目击者徐辉的口供中说道;老人雷红根在试图穿过马路时,位于右东向西的北面的单行道上被龚海强撞死,但是现场图片里的雷红根的尸体却趴在由西向东的南面的单行道上。
口供里给出的解释时,雷红根的身体遭受剧烈撞击,被贯力抛至由西向东的单行道。
这样的解释有合理之处,也有牵强所在。
纪征想起他离开718省道前曾用脚步丈量过公路的宽度,此时在心里经过计算,得出尸体的确有被撞击后从北面单行道飞到南面单行道的可能性。
现场照片上,雷红根的尸体距离丁字路口的距离只有不到十米,也就是718公路向南面伸出的一条教窄的公路,与718公路形成一个‘丁’字路口。
与其说雷红根在公路对面被车撞,尸体飞到了另一边,倒更像在‘丁’字路口出车祸,尸体被车身向后撞飞了十几米。
纪征看着南边延伸下去的一条公路,那条路通往公路南边的居民区,路边没有灯,路面黑沉沉的,深处似乎有灯光在闪烁。似乎随时将冲出一辆闪烁着车灯的货车。
栾云凤口口声声地肯定事故现场还有一辆货车,而且她听到了货车的鸣笛声。这一点,看来不完全是栾云凤空口杜撰或者异想天开。
放大照片,透过照片中的雨幕,他隐约能看到丁字路口现出一辆绿色轻卡货车的影子,但从定格的照片上看不出货车是运动状态还是行进状态。
货车的车牌也被雨幕严重遮挡。
纪征一次次地处理照片,再累加超过十次锐化后,终于根据车牌上黑色数字模糊的廓落大致勾画出了完整的车牌号。
那辆车的车牌号是——蔚J43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