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刚健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没有一丝感情。
自小就知道帝王的无情,三皇子自知求情无用,神情灰败地被带了下去,不再为自己辩解一句。
“至于太子——”皇帝看向自己原配皇后所生儿子,他自小疼爱的太子。
太子膝行上前,哭诉道:“父皇明鉴,儿子并无反心啊!”
“你既然知道老三要反,不禀报朕,自己倒不声不响联合一个裨龙军头领,埋伏在山里,你打算杀了你弟弟之后,做什么?”
“儿臣,儿臣只是一时糊涂,想立个大功,让父皇开心。”
“哼——你有没有反心,朕还没有老糊涂,让你监国,闹出来一摊子烂账,你是不是指着你老子没了,那些账没人问你要了?”
“儿臣不敢!儿臣不敢!都是宋观穹设计儿臣,父皇,一人之行,十人谤之,未有不遭祸患者!父皇,不可轻信他人毁谤之言啊!”
宋观穹只是听着,面不改色。
周凤西更是一脸事不关己,甚至想着太子若能反咬宋观穹一口,未必不是一桩好事。
“你还是当朕老糊涂了,敢带半个朝堂跟你在无为寺赌这一局,”皇帝站起身来,看了这儿子好一会儿,才道:“传朕旨,废太子章晔为庶人,囚禁内侍省,不得见任何人。”
一锤定音,太子瘫软在了地上。
侍卫上来带人时,大概是有三皇子这个“珠玉在前”,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经过宋观穹时,眼中怨恨刻骨。
处置完两个儿子之后,也该论功行赏了。
皇帝未见多伤心,一边受宫女伺候穿上龙袍,一边感叹道:
“朕这些儿子们啊,个个都觉得自己是龙子龙孙,自命不凡,有本事挣一挣朕这个位置,”他冷笑了一声,“老子不把他们打到泥里,他们怎么安分得下来呢。”
这一次他打落的不只是太子和三皇子的野心,同时也在杀鸡儆猴。
皇帝要的,就是底下的儿子们夹紧尾巴,看看清楚,他还没老到要退位,一个个不必琢磨着改朝换代。
这江山在他手底下紧紧攥着,他不放,谁也别妄图取代了去。
宋观穹并不为这话惊讶,这是早猜到的事,不然他就不会在这儿了。
皇帝看重的就是他这份老道的心性。
周凤西也算彻底看清了如今在位的,是
怎样的皇帝,彻底冷了下来,再说不上失望。
这时内侍匆匆走进殿中,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
皇帝拍着膝盖坐下,“徐玟被叛军杀了?”
见陛下当场问了出来,内侍也不再压着声音:“徐太师今日既不在无为寺,也不在斜月观,偏偏进宫路上遇见了叛军,连人跟护卫都被杀了,无一活口留下。”
寻常叛军可做不到这份上,是有人浑水摸鱼了。
皇帝挥挥手让内侍退下,看向周凤西:“凤西,你怎么看?”
朝中要徐玟死的人不少,眼前就有一个。
周凤西早知由此一问,低头回道:“臣当时在斜月观中围剿余孽,并不知徐太师殒难之事,不过既然太师已死,臣向陛下所求之事也无意义了。”
皇帝笑意散去,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周凤西话里话外,不就是在暗示自己,他当日带着三皇子谋逆的消息来,和今日立的功绩,都是为了再请他准允重查虞家冤案,所以没必要在这关口动手。
周凤西想来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可皇帝不会轻易相信他。
一双炯目打量着他,像斑斓猛虎窥伺人心。
周凤西感觉到肩上的压力,仍旧淡漠,不露一丝破绽,“帮凶”宋观穹更是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