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夫人,向您表示我的惊诧,”院长说。
“关于什么?”米拉迪带着天真问。
“就是对您所说的话。”
“在我的这些话里有什么值得您惊诧的?”米拉迪微笑着问道。
“既然是红衣主教派您来敝院,那您就是红衣主教的朋友,可是……”
“可是我竟说了他的坏话,”米拉迪接过修道院长的话茬,补足了她没有讲完的话。
“起码您没有说他的好话。”
“这是因为我不是他的朋友,”米拉迪说着叹息一声,“而是他的牺牲品。”
“然而他托您交给我的这封信?……”
“这封信是给我的一道命令,命令我藏身于某种监狱,然后他再派上几个喽罗把我提出来。”
“那您为什么不逃呢?”
“我能去哪里?您想吧,红衣主教只要肯伸下手,这世上还能有他够不到的地方?倘若我是个男子,到了迫不得已也许还能做到;可我是个女人,您想让一个女人怎么办?您收留在这儿的那位年轻的寄宿女子,她可曾试图逃跑过,她?”
“没有,这是真的;但她的情况是另一回事,我相信她是出于什么爱情而留在法国的。”
“这样看来,”米拉迪话语中带声叹息,“如果她心中有所爱,她就不是完全不幸的。”
“这么说,”女修道院长愈发感兴趣地望着米拉迪,“我眼前看到的又是一个可怜的受迫害女子?”
“唉,是的,”米拉迪说。
女修道院长心怀忐忑看了米拉迪片刻,似乎一个新的念头闪过她的脑际。
“您不会和我们神圣的信仰为敌吧?”她吞吞吐吐地问。
“我,”米拉迪提高嗓门说,“我,您说我是耶稣教徒!哦!不是的,我请正在听我们讲话的上帝作证,正相反,我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那好,夫人,”女修道院长一展笑靥说,“请您放心吧;您投奔的修道院决不是一座冷酷的监狱,我们定会作出必要的一切使您感到这里的监禁生活让人依恋。此外,您在本院将见到那位受迫害的年轻女子,她也许就是宫廷里的某种阴谋的牺牲品,她讨人喜欢,妩媚动人。”
“您怎么称呼她?”
“我叫她凯蒂,是一位地位很高的某人托付于我的,我没有想去了解她是否还有别的名字。”
“凯蒂!”米拉迪大声说,“什么!您肯定她是?……”
“她是让人这样称呼她的,没错,夫人,难道您认识她?”
米拉迪暗自微笑起来,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年轻女子可能就是她从前的侍女。想到那位姑娘就勾起她愤怒的回忆,一种报复的欲望使她的面部线条发生了扭曲,但脸谱变幻莫测的这个女人暂时失态的面容,几乎又立刻恢复了镇定自若和颜悦色的表情。
“那我何时能看到那位年轻的女士?我现在就已感到对她深表同情。”米拉迪问。
“就于今天晚上,”女修道院长说,“甚至白天也行。可您亲口对我说过您已走了四天,今天早上您五点钟就起身赶路,您需要休息,您就躺下睡一觉吧,到用晚餐时我们再叫醒您。”
一场新的冒险使米拉迪贪婪阴谋的心灵又撩拨起全面的激奋,给她带来巨大的精神支撑,她本可能毫无睡意,但她还是接受了女修道院长的建议。十四五天以来,她已经历了各种惊心动魄的煎熬,如果说她那一身钢筋铁骨还能经得住疲惫的摔打,但她的精神需要休息。
于是她告别院长,卧床小憩。但复仇的意念在轻轻地摇荡着她的心灵,凯蒂的名字又很自然地牵动着她的思绪。她又想起倘若她大功告成,那红衣主教许给她的那个诺言几乎权限无边。现在她成功了,所以她将有可能对达达尼昂下手报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