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大雪飘了一天,直到晚上都没停,地上已经堆起了厚厚的积雪,放眼望,琼枝玉树,一派琉璃世界。即便在漆黑的夜晚,仍然能够隐约看出周围的轮廓,映着星星点点的灯笼烛火,听着雪落的声音,安静而宁谧。
裴元歌已经是第十七次撩帘外望了。
泓墨临走时已经说过,商郁瑾遇刺一事非同小可,他要安排京禁卫的人戒严,寻找刺客,可能整晚都不会回来,让她不必等候。但裴元歌却仍然放心不下,商郁瑾可是来议和的荆国五皇子,刺客敢在内城动手,伏击商郁瑾,可见胆子极大,只怕是穷凶极恶之徒,但愿泓墨能够没事。
“皇子妃,时候不早了,您该安歇了。”
木樨将身后即将熄灭的蜡烛换掉,又盖好了灯罩,忍不住劝道。
“知道了。”裴元歌叹了口气,放下绣海棠花的棉帘,也忍不住觉得奇怪。在大夏京城刺杀商郁瑾,到底刺客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忽然“哗啦”一声,窗户被风吹开,风卷着雪花呼啸而入,即便有灯罩挡着,烛火仍然一阵摇曳,屋内忽明忽暗。好在暖阁足够暖和,倒并没有觉得冷,紫苑忙上前将窗户关上,忍不住小声道:“这是谁关得窗户?早说了今天风大,窗户要关好,偏偏不听,要是吓着皇子妃要如何是好?”
旁边的小宫女有些委屈地道:“紫苑姐姐,我明明关好了的,您应该知道我做事素来谨慎的。”
见是茗盏,紫苑也有些奇怪,这个茗盏做事素来谨慎,不可能连窗户也关不好,这是倒真奇怪了,忽然眼光一凝,目光落在地上某处,随即掠过,心惊得砰砰乱跳,强自镇静地道:“我说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关窗的短柄坏了,难怪会被风吹开。皇子妃,今天风大雪大,这窗户又坏了,只怕不能在这暖阁安歇了,不如还是回正房吧反正素来是九殿下畏寒,今晚九殿下可能不回来了,皇子妃先在正房将就一夜吧”
这话一出口,周围众人都是一怔,明明怕冷的是九皇子妃,紫苑怎么说是九殿下?
但能够在裴元歌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十分机警之人,闻言立刻察觉到不对,楚葵立刻接口道:“也好,皇子妃今儿还说想着正房的那盆雪红梅,说这些天没闻着那香味,觉得有些睡不着呢可惜这暖阁太热,雪红梅容易凋零,正好今晚回正方歇息,皇子妃也就不用惦记了。”
“也好。”裴元歌点点头,“反正正房什么都有,咱们这就过吧”
紫苑突然开口让她离开暖阁,只怕是……。
紫苑等人强自镇静,过来扶着裴元歌,正要踏出暖阁,忽然只觉得一阵风声,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梁上飞跃至门口,横在胸前的长剑寒光凛冽,带着慑人的冰寒:“夫人和众位姑娘还请留步”
紫苑大骇,急忙抢步护在裴元歌身前:“你做什么?”
她正是看到关窗户的短柄从中折断,端口光滑圆润,显然是利刃切割所致,知道刚才窗户打开有古怪,只怕有歹人乘隙进入暖阁,因此才想要让裴元歌离开。她已经尽力不流露出异常了,怎么还是被人拦阻了?难不成这歹人是冲皇子妃来的?
那人一声黑衣,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身形颇为颀长,声音圆润而清亮:“姑娘心细如发,心思又机敏,察觉到不对便立刻让这位夫人离开,不过很可惜,屋内的丫鬟并不是都像夫人和这几位大丫鬟这样镇静自若,流露出了些许痕迹,才让在下察觉到不对。既然诸位已经发现我在这里,为了确保你们不会向人告发,只能请诸位暂且留步了。”
“你是什么人?”木樨问道。
“诸位放心,我并无恶意,更加没有伤害各位的意思,等到天明我自然会离开,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见谅。”黑衣人彬彬有礼地道,声音倒是十分温和,似乎的确没有恶意。
但是身前横着这么一位手执利刃的黑衣人,谁能够放心?
“你先让我们皇子妃离开,我们保证不会告发你”木樨讨价还价,实在担心裴元歌的安全,“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拿我做人质。我是皇子妃的大宫女,深得皇子妃信任,为了我的安危着想,皇子妃和姐姐绝对不会告发你的。这样如何?毕竟,我家九殿下不在,你又是男子,终究不妥。”
黑衣人似乎觉得有趣,笑道:“姑娘倒是忠心为主”
“这么说,你答应了?”木樨惊喜地道。
黑衣摇摇头:“很可惜,我不能答应”
“你——”木樨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黑衣人浅笑道:“姑娘忠心为主,的确令人钦佩,不过我不敢保证,这位夫人是否真的不会——”他边说着,便将目光转向裴元歌,触到那清雅若莲的容貌,似乎微微一怔,不自觉地眉头微蹙,心中浮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忍不住问道,“这位夫人,你——”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风从他背后吹进来,竟然将黑衣人的面巾垂落在地,露出了他的容颜。
一时间,殿内的人都怔住了,看看裴元歌,再看看那个黑衣人,虽然黑衣人是男子,看上年龄也比裴元歌要大上三四岁,但是两人的眉目之间,竟然有着三分相似
裴元歌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也觉得一阵迷茫。
“你是谁?为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
两人同时问道,却又同时怔住,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巧合。
忽然间,脑海中似乎有道闪电划过,裴元歌隐隐约约地生出一个念头:“你和元后景芫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