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红衣主教叹口气说道,“我相信这种怀疑加不到臣头上。”
“红衣主教先生,您听见联的话了吧?朕要那些信。”
“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这个任务交给掌玺大臣赛基埃。这完全是属于他的职权范围之内的事。”
“马上叫人传他来!”
“他可能正在我的官邸,陛下。是我请他去的。我进宫的时候留下了话,如果他来了,就请他等我。”
“立刻传他来!”
“陛下的旨意自然要照办,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王后可能拒不服从。”
“拒不服从朕的旨意?”
“是的,如果她不知道这是陛下的旨意。”
“那好,为了让她明白是朕的旨意,朕亲自去通知她。”
“请陛下不要忘了,臣可是竭尽所能防止关系破裂的。”
“对的,公爵,朕知道您对王后很宽大,也许过于宽大了。
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后要谈一谈,我事先通知您。”
“陛下高兴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臣盼望陛下与法兰西王后和睦相处。为了保持这种和睦,臣就是肝脑涂地,也感到幸福和自豪。”
“好,红衣主教,好。不过,现在请派人去传掌玺大臣吧;我吗,这就去王后那里……”
路易十三推开间壁墙的门,走进由他的寝宫通向安娜·奥地利的寝宫那条走廊。
王后与她的侍女们在一起,其中有基多夫人、萨布雷夫人、蒙巴宗夫人和盖梅芮夫人。坐在一个角落里的,是从马德里跟随王后过来的西班牙侍女爱丝特法尼娅夫人。盖梅芮夫人在朗读一本书,大家听得很仔细,只有王后除外:这朗读本是王后提议的,但王后的目的,是让自己在假装听朗读的同时,能够想自己的心事。
王后的心事,虽然被爱情最后一道闪光映得金光灿烂,但总免不了凄凉。安娜·奥地利既得不到丈夫的信任,又时时受到红衣主教的憎恨。红衣主教之所以对她不肯宽容,是因为她拒绝了他的一种更为温柔的感情。对王后来讲,太后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如果当时的回忆录是可信的,就知道安娜·奥地利始终拒绝给予红衣主教的感情,玛丽·梅迪奇①一开始就给予他了,可是她一辈子还是免不了受他的憎恨折磨。安娜·奥地利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忠实的仆人,最亲密的心腹,最心爱的宠臣,一个个先后倒下了。她就像那些祸星,接触到什么就给什么带来不幸;她的友情是一个注定要倒霉的信号,会招来迫害。谢弗勒斯夫人和韦尔内夫人遭到发配;最后拉波特也毫不隐讳地告诉女主人,他随时都可能被逮捕——①又译玛丽·美第奇,路易十三之母,出身于意大利有名的梅迪奇家族。
正当她深深地沉浸在最阴郁的心事当中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进来的是国王。
朗读立刻停止了,所有侍女一齐站起来,房间里鸦雀无声。
国王没有任何礼貌的表示,只是走到王后面前停下来,用很不自然的口气说道:“娘娘,掌玺大臣要来晋见您,他会把我委托他办的事知照您的。”
可怜的王后不断受到离婚、发配、甚至审判的威胁,这时虽然抹了胭脂,脸色还是显得煞白,禁不住问道:“这次晋见是为了什么,陛下?掌玺大臣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陛下本人不能对我说吗?”
国王毫不理会,转身就走,而几乎同一时刻,禁军队长基多先生通报掌玺大臣到。
掌玺大臣露面时,国王已经从另一道门出去了。
掌玺大臣半微笑,半脸红地进来了。这个人物我们在本故事的发展过程中可能还会碰到的,所以读者现在就来认识他一下,是不会有什么害处的。
这位掌玺大臣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巴黎圣母院的议事司铎戴罗什·勒马斯尔,曾经给红衣主教当过跟班。是他把赛基埃推荐给红衣主教的,说他是个非常忠实的人。红衣主教信任他,觉得他挺不错。
流传着一些有关他的故事,下面是其中之一:在度过一段动荡不安的青春期之后,他进了一所隐修院,为的是至少暂时抑制一下青年时期的种种荒唐行为。
可是,这个可怜的苦修者在踏进这块圣地之时,没有赶快把门关严,致使他所逃避的情欲跟随他一块进到了里边,依然不停地来纠缠他。他把这种不幸向院长作了忏悔;院长愿意尽其所能,保护他不受侵扰,便教他一个驱除诱惑人的恶魔的法子,即抓住打钟的绳子,拼命敲钟。这告发的钟声一响,隐修士们立刻明白,诱惑人的恶魔包围了他们之中的一个教友,全体修士便都开始祈祷。
这位未来的掌玺大臣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便依靠修士们的祈祷的有力支援,来驱除恶魔。可是,恶魔不会轻易退出它已占据的地盘。你越是驱除它,它越是加倍来诱惑,结果闹得钟声白天黑夜响个不停,报告我们这位苦修者希望禁欲的非常强烈的愿望。
修士们再也得不到片刻休息。白天,他们不停地在通往祈祷室的台阶上跑上跑下;夜里除了晚祷和午夜过后一点钟的晨祷,他们还要一二十次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寝室里的地板上祈祷。
不知道是魔鬼撒了手,还是修士们厌倦了,三个月之后,这个苦修者重新出现在社会上,人人都知道他是最可怕的魔鬼附身者,过去从没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