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轻梅蓦然狠狠的捏紧了石煊的手掌,捏得很紧很紧,可惜石煊却也是无知无觉,再无知觉。
“可怜的孩子!”龙轻梅容色悲凄,落了几颗泪水珠子。
此时此刻,她自然是合该和石煊母子情深,流露悲伤。
她自然应该这个样子——
可她心尖,到底还是流转了几许的真心疼痛。
她记得石煊第一次领到自己跟前时候,石诫缓缓说道:“梅娘,这孩子聪慧,重情义,你膝下无儿无女,养在你跟前,也能稍减你的寂寞。”
她口中缓缓说道:“王爷有心了,这孩子看着本分乖巧,有他陪伴,妾身日子想来也不会寂寞了。”
可龙轻梅想的却是,那就是他了。
后来,她发觉石诫虽然说了许多谎话,可对石煊的话儿倒也不假。石诫固然避重就轻,遮掩了石煊本性的狠辣与狡诈,可说到底,石煊还是对长辈极恭顺情切的。
可那又有怎么样,谁让石煊是石诫的儿子呢?她处处输给了石诫,不是这个男人对手。石煊是石诫的骨血,她怎么样都不会心软,否则自己岂不是一个笑话,便是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伤心的应该是石诫,可是自己却绝对不能束手束脚。
然而此时此刻,龙轻梅却忽而明白了。
一个人心中有情,那么是不是自己亲骨肉,都会心软。可一个人要是心中无情,就算是自己亲儿子,有的人也绝不会流下一滴真心的泪水。
就好似如今,她心尖颤抖了一下,却忽而发觉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
石诫舍了这个儿子,让石煊来做人质。彼时石诫看着很伤心,很是难受,可是这样子的悲痛,根本不能损及石诫那铁石一般的心肠。很快的,石诫那颗心,说不准便是会忘记这个儿子,忘记这个踏脚石。
然而自己,却会记得这个孩子的。就算这股子痛楚淡淡的,也许不是很深刻,不至于撕心裂肺。可无论如何,那颗心总是留下些许痕迹,到死都不会忘记。
龙轻梅有些淡漠的想,石煊死在了这儿,自然在自己心口留下了那么一缕伤痕。
她冷冰冰的泪水,滴落在石煊的脸蛋之上,听着自己轻轻唤道:“阿煊,阿煊,可怜的孩子。”
若是可以,她绝不会让石诫的儿子日日叫自己娘,再长长久久的相处,对石煊悉心栽培。
要是重来一次,她会想个法子,在石煊入府没有多久,就使计让石煊去死。
绝不肯长长久久相待,任由石煊多年来对她尊崇有加的。
那冷冰冰的泪水珠子,轻轻的从石煊苍白而模糊的脸颊上渲染湿润。
龙轻梅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石煊脸颊之上的污秽。
这就是权力斗争,所留下的踏脚石。
那一块块的腥风血雨,就这样儿卷去了人的性命,闹得人粉身碎骨,却什么都没剩下去。
她并不知晓,那悄然隐匿于墙厚,一双有些复杂的妙目,却不动声色的打量龙轻梅。
青麟是担切龙轻梅的,故而明明已然离开了,可犹自转身折回来这儿。
她不过因忌惮百里炎,担心以百里炎的狠辣,会对龙轻梅做些个什么的。
如今虽已然知晓龙轻梅是自己的母亲,可她对龙轻梅犹自有着一股子淡淡的生涩。
也许是近乡亲切,她反而怕了,一颗心轻轻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