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证明的方框里写了很多字,章可溪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她不敢看。
纪北杨说:“你要看完,你应该知情。”
章可溪拉出凳子在纪北杨身侧坐下,深吸一口气,她务必要万分留意自己即将要说的话,务必维护好纪北杨的体面,唯有这样,她才能真的和纪北杨站到一起。
她说:“不久之前,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纪北杨怔怔的,清俊的眼眸里有几分无措,他的情绪在章可溪面前总是那般鲜明清澈。
章可溪斟酌词汇,轻声说:对不起,我一直觉得对不起。”
纪北杨的胸口苦涩,淡淡说:“没关系的。”
章可溪靠近他,将脸贴到纪北杨胸口,然后缓缓投入他的怀里,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可是我真的希望我再聪明一些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看懂更多关于自闭症谱系障碍的医学书,我就能更好的了解你,能照顾好你。”
章可溪仰起头笑笑,说:“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照顾,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你在迁就我,但我总希望能做些什么,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个,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所以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你,和生病没有任何关系。”
纪北杨的话一向不多,但现在他却要让这个傻乎乎的女孩明白她在接受什么,事实没有眼见的美好,他也没有那么值得,纪北杨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会害怕的,章可溪,你没有见过发病失控的我,我会伤到你的。”
这些话早就该对章可溪说了,在她说喜欢的时候、在她说想当他女朋友的时候,他应该说的清清楚楚,没有隐瞒的让她选择去留。
可纪北杨不舍得,他不是没有感情,他也会不安和低落,会自馁畏缩,会怕章可溪流露出一丝一毫抗拒和厌弃,所以他犹豫着,竟等到了现在。
章可溪说:“我看过一些书,我不明白你指的发病失控是什么。”
她笑了一下,说:“如果我不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是会发脾气吗?”
纪北杨摇摇头,说:“不是那样的,自闭症儿童出现发脾气扔东西的时候,是由于他们无法清晰表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才导致行为失控,以及大多数自闭症患者在某个方面会比正常人要敏感许多,比如灼眼的色彩、噪音都会造成影响,英国有位痊愈的患者提到过,她幼年时每次和父母到外婆家的时候,晚上睡觉时会持续大喊大闹,直到力竭睡去,在她成年后提及此事时解释说是因为外婆家离马路很近,每当夜晚有车轮碾压路面的石子发出声音令她感到非常恐慌。”
章可溪为自己的不严谨说了抱歉,又很认真的问:“那你呢?”
纪北杨的眼里出现一丝茫然,“我不知道。”
因为他无法知道自己行为失控的原因,所以纪北杨从来不认为他完全痊愈了。
章可溪说:“上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纪北杨说:“十六岁。”
章可溪收紧放在他腰上的手,闭上眼睛,想起金渺渺曾说过的话,她告诉她,纪北杨十六七岁的时候曾险些将小伙伴失手打死,所以是那一次吧?
章可溪不敢再问,缩在他怀里,说:“纪北杨,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害怕,但是现在我想好好爱你。”
纪北杨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你,章可溪。”
因为眼见纪北杨的家人,所以章可溪特意去问了金渺渺类似纪家的家境她带什么去会比较合适,虽然之前见过了纪北杨的妈妈,但是这次毕竟是正式拜访,况且还有更高一级的长辈在这里,章可溪猜测周婉莹应该不会再像那次一样讽刺她。
金渺渺说:“礼物啊,我来帮你准备好了,我太了解了。”
章可溪连忙说不要,金渺渺大大咧咧的说:“不用客气,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祝福,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多陪我逛几次街就可以了,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钱并不稀奇,罕有的是一个对胃口的好朋友。”
虽然金渺渺家里很有钱,但却是第一次在章可溪面前流露出对钱的不以为然,金小姐是个心底很好的聪明女孩,她知道什么时候该使用她的优势来帮助朋友。
章可溪也不蠢,她懂了她的心意,于是郑重其事的收下了。
挂断电话之前,章可溪忽然想到一事,问:“渺渺,那一日北杨的表弟有没有提过他为什么对伙伴动手?”
“没有,我帮你问问?”
章可溪说:“不用,渺渺,不要再和那个人有联系,我知道应该问谁了。”
和金渺渺说了再见以后,章可溪给韩晋打了个电话。
韩晋正在开会了,挂断了她,半个小时后才又回拨过来。
章可溪提了自己会和纪北杨去拜访纪家,韩晋说:“需要我帮你准备礼物吗?”
“谢谢,但是不用了。”
韩晋说:“纪家不是寻常家庭。”言外之意就是章可溪是承担不起符合纪家身份的礼物。
章可溪挺感谢他的,不太好意思的和韩晋说了金渺渺的帮助,韩晋听了没什么反应,问:“那你还有什么事?”
章可溪简单解释了一番她和纪北杨已经说开的事,又委婉表达了纪北杨表弟对金渺渺说过的话。
章可溪说:“所以我想知道北杨十六岁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韩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纪北杨的表弟是哪根葱,语气厌恶的说:“噢,汪乐,拿着抄袭的灵感来找北杨投资,被北杨拒绝了。这小子真不是东西,竟然在背后抹黑北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