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会是神仙罢?”问药吐了吐舌头,满脸写满了不信。
狄姜沉思了片刻,才缓缓道:“她是猫又。”
“猫又?”问药惊疑道:“猫又是什么?”
“猫又是猫妖的一种。”
“那到底还是个妖精……”
“这么说也没有错,”狄姜点了点头,道:“猫又经常会乔装成美貌的女子或者老婆婆来欺骗路人,不过这样做的前提,往往是因其事先吃掉了所变化的那个人,这样,她才可以拥有不老不灭的身体,和相似于人的外貌,而她……”狄姜说到这里,停下了话语。
“她怎样?”问药着急道。
“她似乎不是一般的猫妖,她更像是人。”
“这怎么可能?她可长着两条猫的尾巴和耳朵,脸颊上还有着长长的胡须呀!”
狄姜点头道:“我先前说过,猫又会吃人,以此来维持自身的法力,它也会变成被它吃掉的凡人的模样,以此来接近旁人,寻找下一个将被它吃掉的人。但是现在……似乎是被它吃掉的凡人夺了猫又的身体,而猫又反被凡人的力量所压制,导致它只能露出些许猫又的特征,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什么?!竟还有如此厉害的凡人?”
“有时候人的意念,可以改变很多事,哪怕是生与死,或许也只在一念之间。”狄姜高深莫测的说完,便率先迈开步子,边走边道:“我们明天去打听打听,看看在这英娘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好嘞!”问药双目放光,显得兴奋不已。
这事若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已经吓得再不敢接近这个客栈了,可她们并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问药,历来胆大心细热心肠,对这类的稀奇事十分上心。
看她的架势,只怕是要激动得整宿都睡不着觉了……
(3)
翌日一大早,狄姜便与问药出了门。
二人顺着英娘的血线,寻到了一处高门大宅前。
这座宅子看上去已经废弃了多年,牌匾上挂满了蛛丝,灯笼上也沾满了尘土,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二人在附近的面摊前问了问,才知道这一家人早就已经搬走了。
“英娘看上去年岁也不大,怎么就没人知道呢?”问药嘟囔了一声。
小面摊的主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婶娘一听她说是来找英娘的,立刻眼放精光道:“你们是来找英娘的?”
“嗯,我们是她远房表亲,特来探亲,却不知……”狄姜说到此,看了一眼荒废的府宅。
“英娘可是个苦命的女人哟!”老婶子一听说二人是英娘的亲戚,立马眉头一皱,吸着鼻子哭诉道:“她为了一双儿女吃尽了苦头,可他们……却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哟!这可真是造孽哟!”
“究竟发生了什么?”问药拉着老婶娘的手,在矮凳上坐下,关切道:“您别激动,慢慢说。”
“哎,一提起她,咱们这谁不是叹气?”老婶娘抹了把眼泪,道:“英娘年轻的时候,长得极为标致,是我们这儿出名的美人,家庭条件还不错,但是她看上的男人却很穷。不,不仅仅是穷,他简直不是人!”
老婶子侃侃而谈,期间数次哽咽,狄姜听了许久,才稍稍理清楚了英娘的故事——英娘曾不顾父母反对,执意下嫁给教书的刘温诚,虽然那时他们连结婚和盖婚房的银子都是借来的,但二人婚后着实过了一段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的幸福日子,这期间,他们还接连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外人看来,他们除了穷一点之外,生活还是过得有声有色的。
后来,刘温诚弃文从商,在英娘娘家人的帮助下,二人做起了布匹生意。英娘旺夫,刘温诚在生意这方面也确实有头脑,夫妻二人短短十年间便赚得盆满钵满,家业甚至比英娘的娘家人还要大上许多。
刘温诚这时不止不知感恩,更加开始见异思迁,接连迎娶了好几位姨娘,其中有一位,还是临安府下属的县城知县的女儿,虽然是庶出,但是她心气极高,不甘做小,便时常欺凌英娘,最过分的一次,莫过于举家前往南岳进香,却在途中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将她扔下,英娘过了大半个月才步履蹒跚的回到临安府。那形状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乞丐。但是当她回到家时,却发现刘府正在给自己开设灵堂,而那位小妾,已经坐在了当家主母的位置上。
“刘温诚!你怎么对得起我?”英娘激动地大喊,可是却没有人来认她。她被家丁拦在外头,就连她的一对孩子,都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英娘嫁人之后的十年间,因为昼夜辛劳而容颜不复,身后也没有小妾那样的背景家世撑腰,便只能任人欺凌。
她‘被’死去,景英这个名字从刘家除名,从这个世上消失。
她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英娘到知府那里去告状,却反被关押了三日,她在牢狱里过了三日之后,出来就被那小妾给堵了去路——小妾叫了十余个家丁,将她摁在地上殴打,打了半个时辰仍不解气,十多个人拿着小刀在她脸上划,在嘈杂的闹市口,围观人群仿佛都能听见英娘脸上的皮肤被划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