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悲顿了顿:“贫道会护送世子殿下去宫中。”
恢弘大气的宫殿之中,不过中年的崇德帝面带忧色,踱步不止。
恭王府的噩耗已入他耳,仅剩的弟弟遭此劫难,若说毫无痛惜,便太过无情了。宫人带来的噩耗不断,直到大太监陈忠向他帖耳禀报,听是白衣来此,才敢传令觐见。
孟无悲牵着小世子踏入殿中,玉楼春早已回鞘,他神色平静,仿佛不曾见过恭王府的一切惨状,步步走得稳极。
“阿行!”崇德帝见到世子,猛地站起,喜出望外地唤他乳名,“快,快些过来,让皇叔看看……”
孟无悲向崇德帝微微一礼,他是江湖中人,宫阙楼阁留他不得,所谓礼仪也只需稍稍致意即可:“贫道承诺过恭王妃,如今世子安然无恙,贫道就此别过。”
崇德帝一怔,抱着世子的手微微一紧,下意识道:“道长留步!”
孟无悲步子微滞,旋过身来,果然见到崇德帝踌躇面色,眼中冷意顿生:“陛下不妨直说。”
崇德帝久居深宫,何曾见过孟无悲这样无礼的江湖人,一时竟也忘了治罪。
“道长有所不知……天家少私情,朕……阿行聪颖,恐这深宫终将埋没了他。”
言至于此,纵是孟无悲也能悟懂。
十年前七子夺嫡,只留相差近二十岁的皇长子与嫡出的七皇子角逐。长子仁德稳重,幼子文武俱佳,直至最后也未立太子。先帝猝崩,皇长子以长子名义顺位,却因不是嫡出,至今仍受诟病。因而崇德帝与被立为恭王的七皇子,常于朝堂之上剑拔弩张,最终总是崇德帝忍辱退让。
当年险被恭王夺去帝位,如今若是留了世子,岂不又是引狼入室?
大殿静默。
孟无悲转身便走,宛如一道霜白寒芒,直掠殿外。
世子褚景行突然松开攀着崇德帝脖颈的手,从他怀里跃下,一步一颠地追向孟无悲,带些哭腔喊他:“母亲请抱朴子看护我,抱朴子却将我丢在此处便要走吗?”
孟无悲身形一滞,却未转身,崇德帝暗暗心惊,连忙也追出殿外,一手牵住褚景行,再度开口道:“道长不妨再多考虑片刻。金银珠宝,封地爵位,朕……”
孟无悲长长叹出口气,打断他话,只道:“你跟着贫道,只会吃苦。”
褚景行红着眼圈,兀自嘀咕道:“母亲要你照顾我的。”
孟无悲语噎片刻,只好向褚景行竖起三指:“一,你可拜贫道为师,随贫道一同归山。山中苦寒,望殿下三思。”
“那有何难?”
孟无悲再道:“二,贫道乃江湖人,生死由命,福祸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