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歌接到了长公主的回信,里面细细写了顾家的事,言明祖上的确是经商的,她才放心下来。
想不到顾家和天家还有这段渊源。
这回陈家可要倒霉了,先丢了一个嫡长子不算,这个嫡次子也废了。若是过继,为了防止再被养歪,养在陆成侯府的几率也不是很大。再者说了那陈度的姨娘也不是什么善茬,能把自己的儿子教得敢拿捏老子,未必不能将别的孩子再带歪了。
不过这样的话她先前和燕宁康说的那点小计谋倒是用不上了,也算一件好事,学子就该安安心心地读书,心怀鬼胎的都应该回家去。
燕宁康醒来时天光大亮,再看时间已过了辰时。他神色茫茫然地要去叫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顾令仪,那张床上却空空荡荡地,哪里有人,连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
他吃了一惊,连忙穿上衣服起来找人,刚跑出院子就看到来传话的季峥。
“三公子,刚刚顾家来信,请顾公子回去,您还睡着,顾公子就没叫您。”
燕宁康懵了。他还想着今天早晨早点起来练枪,也和顾令仪练一练,结果他还没起,顾令仪竟然已经走了!
顾令仪骑马来的燕家,自然也要骑马回去。因为年纪尚小,顾家特意挑了一匹性子温顺的马送到长安来,只要不故意惊了它,是绝不会突然暴起的。顾令仪一路上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摸着马背上的鬃毛,喃喃着说着些什么。
“马儿,你说我爹会不会怪我一时兴起留宿燕家?”
马儿听着顾令仪的话,打了个响鼻。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以为我爹会因为这个骂我吗?……哎,其实我也觉得他会。但我爹把燕侯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突然有了机会我怎么能不去拜访一下呢?拜访得晚了留宿也是很正常的嘛,我坚持不留宿人家会怀疑我有问题的。”
马儿又打了个响鼻。
“你是不是在骂我?你也觉得我留宿不对?你怎么能觉得我不对呢?”
顾令仪和马吵架吵了一路,一直到回到兴安坊的顾宅才住了口。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下次一定吵赢你!”
马儿用湿漉漉地鼻子拱了顾令仪一下,被下人牵走了。
顾令仪脚步轻轻地走进去,发现正堂多了位不速之客,胡子花白,穿着一身文官的官服,正襟危坐。
“……爹。”
顾令仪的爹面色沉重地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啊。”
“爹爹你这话从何说起。”顾令仪陪着笑凑过去,狗腿子一般地给人捶背,“我眼里哪能没有您这个爹。”
“哼。”顾令仪的爹冷哼一声,道:“我看你在燕家待得挺好的,怕不是忘了家里的爹娘。燕宁康那小子就那么好?让你这么惦记?还是说燕侯也不老实?”
“爹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人家呢?前回不是你把燕侯夸上天的?”
顾令仪的爹气得吹胡子瞪眼,道:“那我也没有叫你在人家家里留宿!若是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去太学里头了!”
“爹!”顾令仪吓得叫了一声,又意识到自己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干脆软着声音撒娇道:“爹——您贵为右相,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顾令仪的爹——当朝右相闻言恨恨地道:“我哪里说话不算数?便是隐藏身份我也将你送进太学里头去了,陈家那个小子的事你说你自有主张,我也忍着没有出手,我到底哪里说话不算数?顾令仪,你快点说!”
“爹……”顾令仪感觉自己是有些过分了,绕到右相身前,“我知错了。”
右相长长叹了口气,道:“九娘,我承他燕家的情,所以愿意在朝堂上相助一二,但我却从来没想过要用你来还这份情。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唯一的女儿,无论再如何,你还是个女子。你说你想去太学看看,我也为你改了户籍送进去,可你得记着自己的身份。前有陈度,后有燕家小子,你教我怎么放心呢?”
若是燕家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听了这番话都要惊掉下巴,和燕宁康同吃同睡,甚至可以扯手拥抱的顾令仪竟然真的是个女子。
“爹,燕家是从前的镇北将军府,和顾家一南一北守着大晋,我实在想去看看。您也说过我的婚事幸好有燕候横插一脚,不然怕是所托非人,这些情义我都记着。先帝驾崩之前,您和我说朝廷过于动荡,您有致仕之心,问我是留在长安,还是回蜀地,如果留在长安,婚事便托付给燕侯,由长公主帮我相看赐婚,若是回蜀地,自然也有我伯父照料。您如此信任燕侯,就如同信任我伯父一般,我总要亲眼看看燕候是什么样的人,如何能得了您的信任,才不负您多年养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