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岚又沉吟了一下,道:“长公主虽给你派了羽林卫,但我还是不太放心,除了季钧季铮府里亲兵挑二十个腿脚便利的随你去河东,若是有个万一也有可靠的人回来传信。”
燕赵歌自然应下。
燕岚回过头来又说了他刚才的想法和粮饷方面的一些隐忧,道:“你这次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探一探根仓和湿仓的虚实,若是无忧便等这次结束之后再商议改一改这粮饷之策,若是有问题你也莫要声张,河东地主豪强数不胜数,又有不少世祖皇帝封下的公侯之家,不可轻举妄动。明日早朝后我去寻长公主,提一提这粮饷的事。”
燕赵歌也一一应下。
她两世为人却没去过河东,也不是很清楚河东状况,纸上写得终归是虚的,真正如何还要到时候再看。至于父亲说的不可轻举妄动,她没打算随意处置,但该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如今大晋兵强马壮,就算暗处有些许小人,也不足为虑。京营八校里拉到北地打仗的可只有三部,剩下五部眼红得很,就等着一场大战让自己加官进爵呢。
至于河东官场可能会有的反弹,以贵治贵。
翌日一早,长公主宣布了前往河东的一行朝臣,工部尚书去治水,长公主驸马领着羽林卫去赈灾,太医府几位御医带着一帮学徒随行。
长公主特意强调了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示意朝臣燕赵歌这次是以外戚之身前往赈灾。
朝臣之间眉来眼去,传递着消息。
早朝之后,燕赵歌先去寻了羽林中郎将,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羽林中郎将大吃一惊,道:“你要挑世家勋贵子弟前往?”
不怪他吃惊,但凡有出身的世家子弟都傲气得很,能自愿进羽林卫里的也都是想着做一番大事的,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操练的时候打得人家鬼哭狼嚎的也是常有的事。他平日里有时候都镇不住这一帮出身不凡的,更愿意带那些孤儿营出身或是父兄战死沙场蒙荫进来的应差,听话还有本事的人谁不喜欢?
是不是因为燕候自己平日里脾气不错,所以觉得别的勋贵子弟也好说话?
羽林中郎将委婉地道:“这一帮着实飞扬跋扈得厉害,燕候不如……”
燕赵歌笑道:“要的就是他们飞扬跋扈,若是一个个胆小怕事,我还不要了。”
羽林中郎将傻眼了。但长公主已经嘱咐过,随行羽林卫由燕候自己挑选,他也不能违抗长公主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至于之后如何,燕候就自求多福吧。
羽林卫人数至多不过三千人,除掉还不能征战的羽林孤儿,有一千骑士可供燕赵歌挑选。
一千羽林骑士们刚练过早操,一身衣服像是在泥水里打过滚一般,饿得饥肠辘辘,连眼睛里都泛着绿光,恨不得能吃人,却还要在自己直属长官的催促之下站到空地上。大家都憋着一股气,想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哪怕是长公主亲临,也不能让他们不吃饭。
燕赵歌站在高台之上,手里拿着一个简易的扩音设备,先对着羽林骑士们笑了笑,然后道:“诸位!我乃故燕王嫡长孙,前镇北将军、如今的兵部尚书之嫡长子,先帝特封燕候,侍中领锦衣卫指挥使,燕赵歌!”
众多骑士心中一凛。于将门子弟而言,过去的燕国宗室,如今的长安燕家,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大山。从穆宗皇帝至今,一百余年,接近两个甲子的时光,奉命镇守北地,御敌于关外,未曾有失,燕国破灭之后仅剩祖孙三人,送走了年迈的父亲,又上了战场。
哪怕自己饿着肚子,哪怕冲着燕家这两个字,他们都要听听,这个人要说些什么。
“第一,蒙长公主看重,点我为河东赈灾使臣,带三百羽林骑前去河东赈灾!”
“第二,河东世家豪族倾轧,盘根错节,虽有灾情,但河东不容有失!”
“第三,你们羽林,二十年没有上过战场!如果说京营八校是废物,你们羽林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羽林骑士的脸蹦得紧紧的,连羽林中郎将都觉得面上无光。
因为燕赵歌说的是事实。
羽林卫和京营八校二十年没上过战场,怠慢操练,镇守雁门关的句注军更是嘲笑前两者为废物。可如今废物之一的京营八校已经上了北地战场,他们借着北地大捷为自己正名。
羽林卫却没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