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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第1页）

换做平时，君长唯肯定已经要嘲笑两声，但现在他没有笑。

&ldo;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rdo;君长唯怀抱金错刀，神情冰冷，&ldo;你们山海阁，还是不是当初的山海阁？&rdo;

&ldo;我很想说是，但我没办法说是。&rdo;左梁诗转过身，袍袖在海风中翻飞。他笑了笑，笑容自嘲，&ldo;应阁老、严阁老、孟长老……真热闹啊，一场大火，误打误撞惊出了这么多人，这还只是沉不住气的，剩下的不知还有多少。&rdo;

&ldo;说吧，&rdo;君长唯索性盘腿坐下，&ldo;情况到底怎么样了？&rdo;

左梁诗罕见不在意形象，也在他对面坐下：&ldo;之前百氏南渡要借道的时候，我故意松了点口风，三天里私底下来见我的阁老就有三十多位。有些力主借道，有些力拒借道……可惜认为不应该借道的那些人，一部分是在试探我，一部分也不是出于真心。&rdo;

他从袖子里摸出张写满人名的纸，递给君长唯。

&ldo;当时就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可真要动手处理起来，才发现比想象的更糟糕。&rdo;左梁诗手指点了点&ldo;应钟阁老已经彻底倒向了百氏……他算是最直接的一个，直接让玉桥和太虞次子走一起了。这部分和百氏走得也很近。&rdo;

&ldo;剩下的这三个呢？&rdo;

&ldo;这三个很奇怪。&rdo;左梁诗沉吟片刻，低声道，&ldo;有个猜测，但不好说。&rdo;

&ldo;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说不好说的？&rdo;君长唯淡淡地问。

&ldo;我怀疑，接触他们的，不是百氏不是海外三十六岛，也不是天外天。&rdo;左梁诗深吸一口气，缓缓道，&ldo;是……大荒。&rdo;

&ldo;他们疯了！&rdo;君长唯脱口而出，&ldo;接触大荒？他们怎么敢？！&rdo;

无光无风者，荒。

中土十二洲和海外三十六岛是人们的立足之地，再向外便是永无止境的黑暗，永无止境的冥秽，称之为&ldo;大荒&rdo;。空桑百氏和八周仙门矛盾再怎么深，仇怨再怎么久，双方还能勉强共存。但大荒不同。

大荒与所有凡人，所有修士，与中土十二洲海外三十六岛的全部生灵活物，绝对对立。

绝对不死不休！

再无知的稚子都能随手做出三界的大概地图。

首先在纸张中间圈出一个圆，在圆里横七竖八地几块碰撞拼凑在一起的陆地，这就是十二洲。然后贴着圆，在离陆地不远不近的地方画上一圈岛屿，这就是三十六岛。再随便往圆里哪个地方放上一块石头，这就是谁也不知道具体悬浮在哪里的云中城，天外天。

剩下圆圈外的地方，全部涂黑。

‐‐那就是大荒。

孩子们画&ldo;三界图&rdo;的时候，圆圈总是很小，占不到纸面的十分之一，圆圈外的黑暗总是很大很大。有的还会用炭，画出一道道触手般的黑须，从大荒里伸出，在圆内肆意纵横‐‐那就是在大地上流转不休的瘴雾。

稚子无知，却画出了世界最本质的模样。

芸芸众生，不论仙凡，其实就是活在一片黑暗里，只是人们以城为烛，在黑暗中燃起了一片光明。一枝枝光如萤虫的烛聚集在一起，与昼夜不休的金乌和玄兔一起，驱逐蒙晦，生灵万物才有了立足之地。

可黑暗漫漫无边，随时要将这片好不容易才圈出的生息之地重新吞噬进腹。

一如瘴月与城池。

是以，仙门与城契，结契两相生。

与大荒往来，便形如背叛！背叛的不仅是山海阁，还是整个十二洲整个人间。

&ldo;你们山海阁的人，怎么敢与大荒往来？&rdo;君长唯死死地瞪左梁诗，&ldo;你这个阁主，干什么吃的？&rdo;

&ldo;他们为什么不敢？&rdo;左梁诗反问，&ldo;他们都敢放任魂丝种子在鬼市上流通，都敢为了一些钱财兵器，放身份不明的人进入烛南宝市，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rdo;

&ldo;我来烛南前，以为你们山海阁顶多只是出了一两根败枝烂杆，没想到根都开始烂了。&rdo;君长唯极尽尖锐刻薄。

&ldo;你还记得我们那一年的仙门论道吗？&rdo;左梁诗问。

&ldo;记得。&rdo;

&ldo;第三天宗门对博的时候，山海阁对太乙宗，策论时你们太乙十个九个输给我们山海阁的。那时候，我还笑你们，说你们太乙怎么这么多一根筋的傻瓜。&rdo;左梁诗淡淡地说，&ldo;可聪明人未必就比傻瓜好。&rdo;

&ldo;你想挨揍吗？&rdo;

&ldo;想揍一会再揍吧。&rdo;左梁诗不在意地笑了笑，&ldo;我不是在损你，是在夸。你知道我最近一直在想什么吗？&rdo;

&ldo;你想什么我怎么知道。&rdo;

&ldo;我在想，是不是人真的很自私，越聪明越自私。你问我山海阁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做生意的，做买卖的，最精通的就是盘算，算来算去，就什么都觉得吃亏，什么都不愿意白付。算来算去，就觉得这边一点点那边一些些无所谓，就忘了聚沙成塔集腋成裘。&rdo;

君长唯沉默许久，吐出句话：&ldo;千里之堤溃于蚁穴&rdo;

左梁诗拍了拍手：&ldo;不错，当初你要是也有这水准，策论也不会一分都没有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