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如其来的问话令阿碧怔了怔,转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轻轻皱起,眼中浮现起担忧之色,似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不知姐姐可否告诉妹子,这‘不归’到底是何物,还有公子他……”
蓝凤儿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眸光闪了闪,徐徐为她解释道:“蛊毒分为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叫做草蛊,是用有毒花草的毒汁做成的,可以一种单独使用也可混合多种。而‘不归’便是混合了大概十余种剧毒花草制成的蛊毒,比那虫蛊中最毒的金蚕蛊丝毫不差。”
“这‘不归’已经消失很多年了,据说是当年是有一位女子为了报复的负心丈夫,误打误撞研究出来的。”
“至于这‘不归’的效果,我想你已经见过了吧,那女子遭受背叛心痛如刀绞,便誓要丈夫感受一下她的痛,所以,凡是中了‘不归’的人,虽然不会要命,但是每到月中便浑身凌迟般疼痛,就好像被人生生剔骨剜肉一般,这样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大多数中毒的人都是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而选择自尽的。”
自尽……
阿碧轻吸一口气,虽然这毒不会要人命,但是有谁能长期受得了这样的痛苦。身体上的折磨不够还要加上精神上的折磨,简直就是让人生不如死,太可怕了!
而更可怕的,慕容复居然忍了三年!
“这女子虽然制出了这毒,却是没有研究出解的方法,还是后来一位专精蛊术的婆婆花了近十年时间才研究出了解法。”
“至于这解法……”蓝凤儿顿了顿,目光从阿碧面上划过,眼底闪动着莫名的暗光,“简单来说就是以毒攻毒,具体的话,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待到我准备好为你家公子解毒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阿碧被她别有深意的目光刺得头皮一麻,心底隐隐约约有种不怎么好的感觉划过,但只是一闪而逝,快得好似她的错觉,便也没有再特别去注意。
略一怔,道:“那姐姐有几成把握能医好公子?”
“没把握。”蓝凤儿回答的很干脆,尔后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和你家公子的谈话你又不是没听到,现在我确实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要解‘不归’,需要两个药引,一个便是要拿来攻毒的金蚕蛊毒,金蚕蛊我倒是有,不过还未成熟。金蚕蛊要十年才能养成,我从十二岁开始养起,到今年恰好是第十年,也算是你家公子运气好,这第一个药引只须再等上半个月便可。只不过,半个月虽短,但是谁又能保证这半个月内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至于第二个药引那就更是可遇不可求了,只能看缘分,不过我想这第二个药引或许也不会等的太久……”蓝凤儿勾勾唇角,说到这里停住了口,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什么?”阿碧正垂眸暗思着她的话,冷不丁察觉她住了口,条件反射的接过话来。
“没什么。”蓝凤儿停住脚步,目光恢复清明,尔后弯了弯眉,一转头目光正好对上了院门,“到了,我们进去吧。”
阿碧略略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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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阿碧几人便在山寨里住了下来,外人看来以为他们是为了调查那些盗匪被杀一事,其实却是为了给慕容复解蛊。
秦章被慕容复派去调查盗匪被杀一事,张延则被派去万劫谷和包不同汇合,毕竟包不同还等着慕容复来给他作证。于是便只剩下了阿碧、阮星松和慕容复三人。
阿依被蓝凤儿叫去帮忙准备药草以及看护金蚕蛊,没有再来找过阮星松,阮星松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本就喜静,这下更是整日待在小院子里看书练武,几乎没有出去过。
而慕容复,自从服了蓝凤儿给的药,他大半时间都是在昏睡,醒来的时间极少。作为丫鬟,阿碧只能守在他旁边,照顾着他。慕容复清醒的时间也没个准头,有时白天有时夜晚,害的她时时刻刻操心着,一连几日都没有睡好。
这天慕容复又是夜里醒了过来,睁开眼,入目是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此刻正趴在床沿前闭着眼酣睡,平日里的娇弱完全消散不见,显出娇憨的神态来,眉宇间更是隐隐浮现着一丝孩子气。昏黄柔和的灯光下,蒙上了一层静谧的光晕。
他目光怔了怔,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一直未曾想过会是她第一个发现他中了蛊,这三年来他尽量小心避免被人发现,每次发病的时候都借口练功不让任何人靠近,却不想会在那种情况下被她发觉。他设想过被阿朱无意发现,设想过被邓大哥他们撞见,却未曾想过会是她。
当年无意间的一瞥便让他难以对她生出好感。从来都是对他肃着一张脸的父亲竟然可以笑得那样慈祥,甚至亲手为那个小女孩搭起秋千架,母亲立在一旁看着,面上是从来都不会对他显露出来的柔和笑容。他怔怔地看着,尔后无声一笑,转身离去。
后来在他有意无意的避免和那女孩碰面,却不想母亲竟会将她派到他身边来。而同时的,他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那时他还未中这蛊毒,联想到复国之责,倒也没有反对。更何况,这女孩也算文静懂事,不聒噪,年纪虽小,做事却是极有分寸,吩咐下去的事情都能办的妥当,他也稍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