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冬天要怎么熬过去?
或许是河水已经冰冷到让人难以下口,十岁的罗伊最近经常听到大人们谈起这个话题。
但他们大多不是在商量如何抵抗严冬。
取暖需要烧柴、烧煤、用厚实暖和的衣服裹紧全身,而暗狱的荒凉肉眼可见——浑浊贫瘠的黄土裸。露在外,看不见一根枯草。
所以无计可施的囚徒们大多数都是在抱怨,在恐惧。
每当这时,罗伊就会抢着帮忙干活,哪怕被怪物皮肤上的倒刺扎破手,也比被当成迁怒的对象挨上一脚狠踹要好。
“你去那边,这里有人了。”
“哪里有人?”
“就是有人,走开。”
看到罗伊身后拖拽着两头怪物,小孩想也没想地抵住对方手里的木桶,不让他往下放。
一头怪物,需要处理的部位有带着倒刺的皮肤、骨头、以及内脏。
内脏最棘手,会散发恶心辣眼的腥臭味,浓郁到一定程度,甚至会把人熏得短暂失明。
也难怪小孩这么抵触,他自己都只处理一头。
罗伊想和他争辩,但收留他的囚徒好不容易攒够劳动积分换来一个木桶,要是碰坏了,自己保准要挨顿狠打。
他朝小孩恶狠狠地龇了龇牙,后者不屑地冲他翻了个白眼:“略略略。”
罗伊又气又无奈,只能拖着怪物去前面找位置。
狰狞扭曲的尸身刮在地面上,激起一阵纷纷扬扬的尘土。
有人被呛到了,捂嘴发出闷咳,然后浑不在意地继续剖皮割肉。
为了防止内脏堆积变成生化武器,这里专门被划分出来处理怪物,放眼望去,一条路上几乎全是小孩。
他们在冷风中缩成一团,拿着一把被大人们淘汰下来的破骨刀。刀口坑坑洼洼,刀身比小臂还长,钝且碍手,稍有不慎就会被割破皮肤。
污血源源不断地从怪物身上流出,在地面盘成小水洼,又浸入孩子脏兮兮的脚趾缝。
分不清那脚到底是冻红的,还是被血染红的。
珍贵的是幼崽,不是在生存条件恶劣时还需要吃吃喝喝的半大小子。
像罗伊这个岁数的孩子,总是会格外“懂事”一些。
罗伊觉得自己今天实在倒霉,走了许久,也没看到一个空位。
绳子勒得肩膀疼,身体也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贪功拖了两头怪物出来,要是没弄完就带回去,保准要被骂。
就在罗伊纠结要不要掉头回去和那小孩打一架的时候,道路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遭了,是守卫来了!”
这些冰冰冷冷的大块头,几乎是全暗狱孩子的噩梦。
哪怕它们最近变得没那么残暴了,想到以前抓捕囚徒的惨烈场面,所有孩子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站在路中央的罗伊那叫一个慌,其他孩子能埋着脑袋装鸵鸟,他可没地方躲。
眼看守卫气势汹汹地走来,罗伊差点心跳骤停,手忙脚乱地拖动猎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挡路的,这就走开!”
守卫却停了下来,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完了。
罗伊绝望地想,我最近犯了什么事?我会怎么死?
可守卫只是把勒进他肩膀里的绳子取了下来,并转向整条街:“典狱长大人有令,让所有未成年的孩子都过去一趟。”
典狱长大人?
这五个字好像有莫大的魔力,几个往后缩的小脑袋重新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