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犯不着。省下来几个车钱也不够买这许多东西。”鸿渐道:“这东西讨价也
并不算贵,我还了价,居然买成了。”柔嘉道:“你这人从来不会买东西。买
了贵东西还自以为便宜——你自己吃呢,不要尽给我吃。”鸿渐道:“因为我
不能干,所以娶你这一位贤内助呀!”柔嘉眼瞟他道:“内助没有朋友好。”
鸿渐道:“啊哟,你又来了!朋友只好绝交。你既然不肯结婚,连内助也没
有,真是 ‘赔了夫人又折朋’。”柔嘉道:“别胡说。时候不早了,我下午没
睡着,晚上又等你——我眼睛哭肿了没有?明天见不得人了!给我面镜子。”
鸿渐瞧她眼皮果然肿了,不肯老实告诉,只说:“只肿了一点点,全没有关
系,好好睡一觉肿就消了——咦,何必起来照镜子呢!”柔嘉道:“我总要洗
脸漱口的。”鸿渐洗澡回室,柔嘉已经躺下。鸿渐问:“你睡的是不是刚才的
枕头?上面都是你的眼泪,潮湿得很,枕了不舒服。你睡我的枕头,你的湿
枕头让我睡。”柔嘉感激道:“傻孩子,枕头不用换的。我早把它翻过来,换
一面睡了——你腿上擦破皮的地方这时候痛不痛?我起来替你包好它。”鸿
渐洗澡时,腿浸在肥皂水里,现在伤处星星作痛,可是他说:“早好了,一
点儿不痛。你放心快睡罢。”柔嘉说:“鸿渐,我给你说得很担心,结婚的事
随你去办罢。”鸿渐冲洗过头发,正在梳理,听见这话,放下梳子,弯身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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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额道:“我知道你是最讲理、最听话的。”柔嘉快乐地叹口气,转脸向里,
沉沉睡熟了。
以后这一星期,两人忙得失魂落魄,这件事做到一半,又想起那件事
该做。承辛楣的亲戚设法帮忙,注册结婚没发生问题。此外写信通知家里要
钱,打结婚戒指,做一身新衣服,进行注册手续,到照相馆借现成的礼服照
相,请客,搬到较好的旅馆,临了还要寄相片到家里,催款子。虽然很省事,
两人身边的钱全花完了,亏得辛楣送的厚礼。鸿渐因为下半年职业尚无着落,
暑假里又没有进款,最初不肯用钱,衣服就主张不做新的,做新的也不必太
好。柔嘉说她不是虚荣浪费的女人,可是终身大典,一生只一次,该像个样
子,已经简陋得无可简陋了,做了质料好的衣服明年也可以穿的。两人忙碌
坏了脾气,不免争执。柔嘉发怒道:“我本来不肯在这儿结婚,这是你的主
意,你要我那天打扮得像叫花子么?这儿举目无亲,一切事都要自己去办,
商量的人都没有,别说帮忙!我麻烦死了!家里人手多,钱也总有办法。爸
爸妈妈为我的事,准备一笔款子。你也可以写信问你父亲要钱。假如咱们在
上海结婚,你家里就一个钱不花么?咱们那次订婚已经替家里省了不少事
了。”鸿渐是留学生,知道西洋流行的三P运动①;做儿子的平时呐喊着“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