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锅得支得巧,山里的风没有定向,飘来荡去终究不是办法,所以炮班就研究了一下,结论是把靠山的泥层挖进去几个洞,这样窝进去的炊烟再出来就容易散了。
有了依据,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炮班就挖了几个窟窿,三个排两个班支起五个行军锅开始化冰,再过去一个小时,五个锅就开始下牛肉罐头了。
半个小时后,士兵们把锅熄灭。每个人拎着缸子打了一勺牛肉罐头汤,和着手里自带的烙饼就吃开了。汤得趁热喝,容不得细品个中滋味,山里的风不出半刻钟就会打冷,姑且就算细品也是荤油水,表面一层油换在现在能把人腻死。可是几分钟的汤饱那就是天上神仙般的享受了,有几个牙口不好的,烙饼上还有冰碴呢。
书里乖、沈二转和老油醋凑在一起负责把机枪班的行军锅熄灭,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令这三个人惊呆了。
原来老油醋熄灭柴火的时候,一伙南朝鲜士兵突然毫无征兆地从暗处蹿了出来,他们裹着军大衣,哆哆嗦嗦地向他们扑来,书里乖第一个反应过来,拉开枪栓就要射击,可是枪栓完全被冻住了,连子弹卡在哪里都不知道。
就在这一突发情况下,这五个南朝鲜士兵却掉头扑向了行军锅,双手并用扎在锅里吃得不亦乐乎。这下可把这三个人吓坏了,他妈的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
等他们五个吃饱了还围在熄灭的篝火前暖手,书里乖在寒风中拎着刺刀喊:“王八壳子的!哪部分的撒?”
五个南朝鲜士兵抽着大鼻涕,满脸雪雾的呆瞪着书里乖,什么“思密达”又是劈头盖脸地说来,这下把书里乖吓坏了,机枪班吃饱喝足都躲进山窝里去了,现在就剩下沈二转和老油醋,这俩人一个是机枪班副班长,一个是排雷手,枪都没带一支,只有他手中的三八盖子,还偏偏被冻住了。
不过还是老油醋机灵,他一把拎起南朝鲜士兵丢在雪地上的冲锋枪,比划道:“狗日的!举起手来缴枪不杀!”接着就喊,“连长!有鬼子呃!”
这嗓音与其说是喊,不如说是有些撕心裂肺,等湛江来他们来了,身旁的小崔就跟他们嘀嘀咕咕。这时书里乖反应过来,对湛江来说:“连长!是我俘虏的撒!” 。。
快峰,名不见经传的朝鲜险峰(2)
湛江来等小崔翻译过来,才对书里乖说:“虏你个猪头,人家是朝鲜人民军游击队的,你俘虏的是自己人。”
书里乖撇着嘴有点不甘,他悻悻地对沈二转说:“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出来,险些毙了他们……”
沈二转呢,裤子都尿湿了,捂着裤裆就往山窝里跑,看来是着实被吓坏了。老油醋见湛江来等人和那五个朝鲜人说话,就没趣地拉着书里乖往山窝里走,他边走边说:“你不是要当烈士么,怎么又要当英雄了呢?”
“你有病喏?活捉敌军得多大的功劳撒!我跟你说,旁的部队都开始抓俘虏了,全部是个人二等功三等功。咱一个穿插部队光打硬仗撒!就立了一次集体三等功!还不是咱打下了被后续部队抢走咯!”
“这不是各有各的任务么,你要想抓俘虏,还不如去后方的管待所呢,那里俘虏多!你一个人管千八百呢,还一天三顿饭伺候着,不用在这里喝西北风。”
“王八壳子的,你这不是抬杠呢么。”
这时石法义跑过来,满面白霜,远处一看像个冻僵的地瓜,他把俩人踢进山窝,随后走近湛江来问:“眼看天亮了,咱走是不走?”
湛江来拉过老石,说道:“快峰西侧有个防御型美械加强排,被这几个朝鲜小兄弟发现了,他们试探火力的时候打光了两个班,就剩这五个人了。”
“你什么意思?”
“我想敲了他们。”
“你敢!上级命令我们不顾一切穿插,现在赌的就是时间,我们已经窝在这里一个大白天了,你要是敢把时间和人力都费在这里,别说我跟你玩命!”
湛江来蹲下在雪地上边画地图边说道:“我有个不费时间的法子,就是我们现在就动身翻越快峰,等下了山后转到敌人加强排的背后捅那么一刀,因为敌人根本不会想到能有人从快峰翻下来。不过这样一来,意味着我们再没有多余的时间休整。”
石法义叹了口气,说:“战略上很大胆,也很诱人,但是你想想,如果有个好运气倒是能把这个排吃下来,可要是缠上了怎么办?德川方面马虎不得呀!那是这次战役的重中之重!”
湛江来说:“这正是我要说的,这个防御型加强排肯定是临时的钉子,如果按原计划我们直插德川打头枪,那么后续部队肯定会被这个钉子卡在这里,你想想德川城重兵镇守,我们本来就是孤注一掷的穿插部队,如果后续上不来,我们连就白扔在里面了。”
石法义紧皱着眉头,问道:“你敢保证不被缠住?”
湛江来笑了笑说:“如果是头碰头很难说,但要是后背捅刀子,我敢拿脑袋担保,不出半个小时解决战斗!”
石法义见他说得胸有成竹,知道他是从朝鲜游击队那里摸清敌人的裤裆了,只好说道:“那就吃了他们!”
湛江来听他这么一讲,心里有点热乎,因为这个临时的战略变动完全是在团部的命令之外,一个不好就是延误战机的重罪,那可是要杀头的!可是石法义出人意料的没有抖出条条框框,还罕有的这样直接支持他,想来日后多加磨合还是颇有默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