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事,就是被埋了,刚才老谢把他们挖出来了。”
“这俩瘪犊子玩意还真他妈命大呢。”磨盘一挥手带着他们就去看热闹了。
湛江来望着他们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飞虎山,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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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一九四零年的冤案(1)
湛江来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在东北抗日的时候死去的战友,梦到荒山野岭遍地的饿殍,又梦到革命党人成批地被白匪枪杀,等到他被推上刑场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母亲绝望的眼睛。
他惊呼着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在担架上,身旁是佛爷和哄子蛋,前者头上扎着绷带,看样子伤得不轻。湛江来挣扎着从担架上下来,这时部队停下了,他四下寻觅着老宋的身影,可是却没有看到。
佛爷递给湛江来一壶水,说:“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真怕你就这么没了。”
湛江来一口气喝光了半壶水,虽然天寒地冻,但还是感觉浑身火烧火燎的,这时谢洪宝跑了过来,摸摸他的额头,说:“好家伙,烧退了不少,要是过了今天还是高烧不退,你就算交代了。”
湛江来问:“指导员呢?”
谢洪宝翻着他的药匣子,嘀嘀咕咕地说:“指导员受伤了,伤得挺重,老油醋也一样,他俩让几个同志先送回团里去了,我们正想法子把你也送回去呢。”
湛江来继续追问下才知道,老宋在部队撤下来的前一天晚上被流弹击中了,所幸子弹贯穿身体没击中要害,只是血浆少得可怜,这才让几个战士抢下阵地抬往团部卫生院。不过老油醋就比较倒霉了,因为埋的时间比较久,至今昏迷不醒,而最幸运的就是书里乖,这小子扒开冻土只露出鼻子,一直装死到通信连过来。
后来磨盘数落他太没种,书里乖却振振有词,说什么真英雄可曲可伸,当时他正在阵地中央,要是站起来就得被打成筛子,哪个愣头青能干出这种事呀?那不是傻子么!
磨盘说,那你为啥不把老油醋拽出来呀?这也太没袍泽热情了!书里乖怒了,说他要是能拽不就拽了吗?他压根就没看到老油醋在哪,还以为他光荣了呢。
磨盘自然说不过他,狠狠地要揍他,谢洪宝就劝他,说手指都耷拉了,还不如省点劲养伤呢。不过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如今书里乖和磨盘离得远远的,生怕他一拳头把自己砸死。
湛江来心里清楚得很,其实不论是磨盘还是书里乖,他们的怨气都不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伤亡太大了……
他很清楚老兵们心里的想法,没有任何东西能动摇他们对战友的感情,面对死亡,他们既无奈又惘然。多年以来,湛江来选择的是一种麻木,当一个人时时刻刻与死神相伴,这种麻木或许是最好的解脱,当他的灵魂需要救赎时,湛江来将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
带领队伍的是石法义,他得知湛江来醒过来后,便急匆匆跑过来汇报情况。在阵地的时候,美军临时取消了夜前总攻,是因为飞虎山阵地已经被联合国军拿下,美军要攻下他们的小型阵地已变得毫无意义。而三三五团且战且退,死伤十分惨重,而最关键的是三三五团身后没有任何一支打援部队,如果全团打光了,联合国军将长驱直入,后果将是逼近中国边境,直接威胁内陆安全。
石法义情急下联系了一一二师师部,要求带领这两个混合连队去援助三三五团,可得到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三三五团的撤退是由军委决定的,是属于战略撤退,这意味着第二次大规模战役将要展开,师里给他的命令是即刻取消通信连番号,划归一一三师三三八团湛连直接指挥,石法义当副连长,原部下划归为整排制。
湛江来得知后,找来小朝鲜崔智京,通过电台与团部确认后,又得到了新的命令,那就是诱敌深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发生在一九四零年的冤案(2)
如果有选择,湛江来绝不会干这种挨枪子的事,尤其与美军交过手后,他觉得这种诱敌深入的战略战术简直与自杀没两样。
所以他问石法义:“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伤员已经全部送往团部了,在这里能拿枪的一共有八十六个脑袋。”
“全算上了?”
“除了磨盘和佛爷,他俩死活不走。”
接着湛江来询问了一下通信连的背景,原来这支连队大部分都是新兵,有的几乎在出国前都没拿过枪,这让他十分苦恼,而且石法义以前是搞政治工作的,带兵打仗肯定不如老宋。他又找来小朝鲜问了问当下的位置,与他们撤下的阵地不过十几公里。
按照敌军的机械化行军速度,湛江来敢发誓他们被包围了。
那么诱敌深入呢?
湛江来几乎嗅到了坦克履带的味道,如果真被包围了,诱敌深入将变得愚蠢至极,所以他即刻派出扯火闪侦查四周,然后对石法义说出自己的意见。就他们这小半个连,并且是非战斗人员组成的通信新兵连,根本没有战斗力应付武装到牙齿的美军追剿部队。
出乎湛江来的意料,石法义根本就没考虑到被包围的后果,他沉吟了一会,低声说:“如果被包围了,按照上级的指示精神我们可以就地阻击,这样敌军会以为我们穷途末路,就算拼光了也对整体战略有益无害。”
湛江来有点惊讶,他看了一眼磨盘和佛爷,要是石法义是认真的,那么这些抗过日、打过国内最大战役的老兵将尽数死在异国的土地上!
他张着嘴巴,紧紧盯着石法义,这个四十多岁的老革命战士,像一块铁板戳在那里。湛江来开始动摇对他的初次印象,在他眼里这个家伙不过就是个搞搞政治工作、宣传革命精神的文化小科长,带兵打仗的事根本就轮不上他。
可是在这一瞬之间,湛江来却无言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