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忘了我的身份。”
“抱歉,我并不是说……”
奥古斯都挥挥手,转头望向野马:“女儿,你看看第二部分计划需要多少军力,由你负责执行。”
普林尼的脸色就像抓不住沙的小孩,虽无法完全掌握风向转变,但明白现在不是强出头的时候,应该学躲在草丛里的蛇那样,伺机而动。
首席执政官望向我:“戴罗,你与卡西乌斯决斗前对我说过什么?”
“我说您应该成为火星的君主。”
“各位,”奥古斯都干瘦的手用力抵着桌子,“戴罗展现出你们没有的才能。他知道我要什么,我要当王,而你们要为我铺路。散会。”
其余人离席,奥古斯都表示要私下与我谈话,我留在那里不动。野马从我身边经过,俏皮地眨眨眼睛。
“好利的嘴。”我低声说。
“好厉害的计划。”她掐掐我的手,走了出去。
“你们又在同一阵线了。”奥古斯都道。他示意我关门,坐到我旁边。凝望我时,他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隔着一段距离时我没注意到,但此刻我才惊觉,奥古斯都的面容完全是由这些痕迹组成,每一道纹路都代表一次失去、一次遗憾。我提醒自己,这个人不能激怒,也不能亏欠。
“我想就不必兜圈子、练口才了。”他立起手掌,望着自己的指甲,“我的问题很简单,你就直接回答,你拥护伪民主吗?”
这句话出乎我意料外。我压抑紧张的情绪,以及想左右张望的冲动。“不,主君,我并不拥护伪民主。”
“你不是改革派?你不想修改联合会规章,追求所谓更公平、更正义的社会?”
“人类社会的现行结构很完善,”我停顿一下,“只有少数例外。”
“普林尼。”
“对。”
“你们各有各的长处,你的职责不是质疑我为何将某人留在身边。”
“是,主君。但如果说我拥护伪民主,就如同说你喜欢月球。”
他完全没有展露笑意,我再次感到意外。他反而按了一个按钮,播放我夺下和平号的那段演讲,画面上出现各个色族的表情。
“看看他们的反应。”奥古斯都切换和平号内的各处影像,船员开始去压制金种,他一直在注意我脸上的神色。“看见了吗?一清二楚。他们的眼中出现火花。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
“那叫‘希望’。”这名杀死我妻子的男人正等着看我露出马脚,但你没有这种运气。“希望。”
“主君是说我做错了?”我问。
他引述荷马的《伊利亚特》:“如冥界大门般可鄙之物,是口说一套、心藏一套的人。”
“我一向有话直说。”
“说得很轻松,”他双唇微微分开,用愤怒的气音吐出句子,“但就在恐怖分子通过网络散播谎言,炸毁都市,煽动低等色族胡作非为,我们的根基遭到这些害虫腐蚀,却又必须对敌宣战的节骨眼儿上——你居然讲出那种话?”
“制造混乱是为——”
“住口!你知不知道,假如其他执政官认为我们是改革派,会有什么后果?假如其他家族以为我们是追求平等和伪民主的大本营,该怎么办?”他指着一个玻璃杯,“原本的伙伴就会变成这样,”奥古斯都把手一扫,玻璃在地上碎裂,“我们的性命也一样。”他又砸了一个杯子,“有个女儿在月球上与改革派亲近已经很棘手了,你不能也染上政治色彩。要记住,你是战士,立场单纯,明白吗?”
如果可以吸引低等色族投靠呢?我很想这么问,但这样奥古斯都可能会叫黑曜种过来直接毙了我。
“明白。”
“很好,”他又看着自己的手,转着戒指,表情有些犹豫,“我可以信任你吗?”
“哪个方面?”
奥古斯都冷笑:“多数人都会立刻答应。”
“他们不老实。”
“我可以将权力委托给你,并且放心让你自主行动吗?”首席执政官搔搔下颚,“很多人会在这时屈服于贪婪,想自立门户,从古罗马时代到今日,全是一个样。正因如此,联合会才要设下封锁线,没得到议会同意的舰队不能进出。只要握有武力,就会以为自己变强了。接着,他们会意识到这力量只能暂时拥有,军队迟早要归还,于是便急急忙忙想闯出一番成就。这种心态足以毁掉一个文明,所以不能让某些人得到武力,我儿子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