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在他的胸口发狠的哭,哭的发抖,哭声凄厉,有些刺耳。
他抬起另一手,按到她头上。
曾经红梅树下,她没日没夜的哭,但他从未听到她的哭声。此时,他的心随着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而越揪越紧,揪得他有些心绞痛。
他庆幸她将此处当做梦境,如若知晓这是现实,或许再也回不去,再也见不到她四哥,她会如何?
他嫉妒她四哥。
她的泪飚出,湿透了他的衣襟。
她的身下犹在滴水,也湿了他半身。
怀中的人冰冷,或许因为哭,或许也因为冷,她打着颤,哭声也渐渐止住。
她依然埋在他的胸口,人不是他,可这身躯就是他。出发前,夜夜抱着睡的身躯,她岂可不了解!
凤凰按在她背上的手正缓缓的输出暖流,为她驱寒,温声道:“还是这般爱哭,在他那儿,你也这般哭吗?”
不该问的话,却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子钰,而她回答的却是陈辰。
“我四哥只会惹我生气,从不会让我哭。”
他微微勾起唇角,到底是问错了,但她也并非答非所问。
曾经苍山之巅,她醒来时,对着他日日夜夜无止休的谈她的过去,绘声绘色的让他身临其境。他记得她讲的每一件事,记得她讲每一件事的表情,是喜是怒是悲,他都记得。
一身湿透,微风吹进,即使凤凰输着暖流,即使抱着温暖的凤凰,在欢喜过后,激动过后,悲伤过后,她犹觉得冷,是透骨的冷。
她颤着音轻声道:“我冷,好冷。”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毫无顾忌的放肆的哭,哭出心中的悲,哭出绝望,哭的惊天动地,哭得他的凤凰心也随之轻颤绞痛。
之前由于是虚空,不知疲劳,此时因为有身躯,浸水大喜大悲过后,仅哭了半刻钟,她便已疲累不堪。
“好累。”
话音刚落,她便觉脚底一空,下一瞬便已被他带到一间水汽袅袅,温暖如春的浴房。
头顶响起温润如玉的声音:“你在此泡泡,驱驱寒气,衣衫已为你备好,若要人伺候,唤一声便是,仙娥守在门口。”
他记得:贴身之事,她向来亲力亲为,除了那晚看见的子钰为其洗脚。
她放开他,昂首,笑颜清美,软糯的道了一声“好”就转过身,走向洒满红梅的浴池。
华帐重重,模糊了她的身姿,水汽袅袅,氤氲了一室芳华。
他转过身,背对浴池。
方才她昂首,脖颈的殷红触目惊心。子钰在出了驿馆时虽隐去她身上的红印,可它的凤眸能看尽所有真实。
他的胸口集聚了什么,满满的,似要迸发而出,如那晚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时一般,那时他振翅而飞,逃离了他们。
而此刻,他竟迈不开步子。
身后是池水鼓动的声音,清灵脆耳。
一声声响在耳侧,虽漫不经心,但每一声都似只为他而响,每一声都响在他的心田,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一般,散去他聚满胸口的难以言明的各式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