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说了,白岚便也不好继续待着,都不知能去找些什么借口才显得不刻意,只好起身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白璇早些回去,白璇忙应下了。
白岚出去时在庭院遇到了刚从书房出来的褚遂安,两人在小径上相逢,白岚也不好躲开,只得拱手道:“王爷。”
褚遂安见她刚从后院的方向过来,便问道:“姑娘行色匆匆,是有什么事要做么,可以随意使唤府里的下人,无须客气。”
白岚道:“多谢王爷,我只是去找我妹妹了,并没有什么需要叨扰的,劳王爷费心。若没有他事,在下先行一步。”
她说罢便抬脚要走,却被褚遂安不经意地一侧身拦住了,只得抬头去看他,却见褚遂安眼中含笑,看得她颇有些不自在。
褚遂安道:“那我倒是有事要烦劳姑娘,刚才侍卫来报,我那不争气的三弟惹怒了皇上,已被软禁起来了,听说……皇上有意让他去守皇陵。姑娘若有空闲,不如将此事说与白庄主一听。”
白岚不知他为何让自己传话,可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只好应下了,道:“那我现在便去找义父,王爷告辞。”
说罢,白岚便与褚遂安擦肩而过。
褚遂安回头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她腰间的剑,似乎未尽收入鞘中,露出的一抹剑刃寒光凌厉,周遭像笼着一层薄雾,分外清冷。
白岚到了白温景房间时,白温景还在床上倚着,他撑着床沿往窗外看了一眼,只jsg觉阳光灼目,倦意又涌了上来,正要合上眼时,却听左楼在耳边轻声禀报,说白岚来了。
白温景便披上衣服坐了起来,让左楼将白岚叫来。
白岚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再看白温景神色疲倦,似乎真如白璇所说,多日不曾休息好了,便上前问道:“义父,我听妹妹说你近日睡不安稳,是因为太过劳心了吗?”
白温景让她坐到自己床边的椅子上,抬头看她,依稀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小姑娘,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白岚也没有再像当年那样,总是躲开他,她反而握了下白温景的手,神情里有些担忧。
尽管是盛夏,白温景的手却十分冰凉,没有丝毫温度,他看着白岚,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白岚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犹疑。
“义父快要老了。”白温景忽然开口道。
白岚不知他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也不敢贸然接话,只是低头沉默着。
“义父今日总觉得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地,你到山庄已有十多年了。”白温景顿了顿,又道:“白岚,你心里还记恨义父吗?”
白岚一惊,猛地抬头看向白温景,却见他似乎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这么一句话,几番挣扎后,道:白岚心里已经没有恨了,义父待我,恩重如山。”
白温景阖了下眼,什么都没说。白岚见他这样,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他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她说不恨,是真的已经不恨了,如果她的爹娘还在人世,想必也不愿她就这样怀着恨意度过一生。
就在白岚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白温景忽然将手罩在她的手背上,像平常对白璇那样,握了她的手,道:“如果将来有一天义父不在了,这个山庄,还有璇儿,我都交给你了。白岚,义父实在对不住你,可到了如今,也无人可托付,只能求你,护她一生性命无忧。”
屋外的光线渐渐黯淡了下去,透过窗棂虚虚地映在白温景的脸上,模糊了他的神情,连方才的话,似乎也变得缥缈了起来,直到白岚从屋里走了出去,她都不敢确定自己是真的听清了。
她还在晃神,忽有小厮来报,褚遂安让她们跟自己再一同进宫。
白璇本拉了沈晏陪自己一起在药房捣药,见小厮匆匆来报,只当出了大事,赶紧起身前去。
到了宫里,白璇远远地便看到褚遂渊正跪在皇帝寝殿前,他头发披散着,双目赤红地看着迎面走来的褚遂安,若不是一旁有侍卫按着他,他恐怕恨不能扑过去拿刀砍到褚遂安身上。
褚遂安也未走近,只站在远处看着他轻笑,似乎与不久前见到褚遂渊时没有什么不同。
“三弟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狼狈?”
褚遂渊几乎要将一口牙都咬碎,他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褚遂安绕过他一步步走上台阶,目龇欲裂。
多年以前与越剑山庄那一桩恩怨,让皇帝对这些江湖门派都有了心病,更不用说他听到褚遂渊竟然还与风索楼这等门派有所勾结,做出了这样的事,又企图加害在自己兄弟身上,更加怒火中烧。
只是他没想到,太子竟还敢来找他为褚遂渊求情,从前他只觉得太子为人忠厚,只要朝中有良臣辅佐,也能当一朝明君,却没料到他竟是这样的是非不分,如何能放心将这江山交付到他手中。
褚遂安进寝殿时,太子还在皇帝床前跪着,似乎还有些不死心,欲为褚遂渊争辩一二。
皇帝见他来了,也不耐烦太子再在这里待下去,便唤了褚遂安,道:“你那弟弟做了些什么事,不妨也再说给太子听一听,免得他还觉得朕刻薄了。”
太子忙道:“儿臣不敢。”
可皇帝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第90章
太子和褚遂安从寝殿出去时,褚遂渊还在殿前跪着,他方才挣扎太过剧烈,又在殿外怒吼,皇帝便让人用绳索捆了他双手,此刻他披散着一头乱发,犹如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