樨娘将指尖深深地抠进地里,目光狠厉,牢牢地盯着白璇,她一言不发,任凭白岚步步紧逼也毫无用处。
雨势越来越大,白璇道:“我们先把她押回去吧,到时再审问她。”
白岚默不作声,她举起剑便要刺过去,被白璇一剑挡开了,她拦住白岚,道:“她或许知道些什么,现在还不能伤她性命。”
白岚抬眸看她,兴许是天寒雨瑟的缘故,白璇觉得她神情竟格外冰冷,“我没打算杀她,可谁知她会不会再想什么办法逃脱,不如折了她的手……”
她说着,剑便又要往下落,白璇见她手上用了几分内力,剑气已将自己挡在樨娘身前的剑弹开,知道白岚当真是起了杀心,她几番犹疑,不知如何是好,却在白岚落剑的一瞬间,听到识海里系统难得尖利的响声:“偏离整体剧情,偏离整体剧情!”
话音未落,白璇猛地回过神来,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白岚的手腕,微微摇头,道:“别这样白岚,不值得你动手。”
樨娘还当祸到临头,却没想到身上并没有一处传来钝痛,她狠狠地掐了一把酸胀的腿,用尽了力气从白岚剑下挣脱,狼狈不堪地逃走了。
她浑身疲倦,那副样子也跑不远,白璇便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根藤蔓用剑斩断,然后拉了白岚去追她。
白岚心里原本压着怒火,却不知为何,在白璇叫了她名字的那一瞬间尽数消散了。她听惯了白璇叫她姐姐,这大概是她们相识十余年来,白璇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上一次还是她失态伤了她的时候。
到了姑苏这么长时间,口音里也夹了些吴侬软语的味道,似乎要将这名字咬碎了散成珠,再念出三分缱绻。
樨娘拖着疲累的身子,跌跌撞撞走在乱葬岗里,脚下不时会踩到碎砖碎瓦,甚至于人的残骨,白璇一路追赶过去,就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左摇右晃,摇摇欲坠,却总是不肯停歇,撑着道旁的墓碑也还要继续往前跑。
就在她快要追到樨娘时,却见樨娘脚下一滑,好像从一处陡坡跌了下去。可等到她赶过去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洞。
雨水正在往里灌,洞里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下面是什么情形。
而且似乎一直没有听到樨娘落地的声音,这让白璇觉得有些蹊跷。
白岚趴在洞口张望了半天,道:“要么下去看看?”
“怎么下去?太危险了,这雨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
白岚却拉了她过去,将她的一只手贴着洞沿往下滑,在白璇快要够不到时,她摸到了一截木梯。木梯很湿滑,似乎生了苔藓,但却能看出这地洞竟是有人刻意挖的。
白岚让白璇先站在一旁,自己顺着木梯往下爬了几步试试,木梯似乎还很结实,并没有任何腐朽沤烂的地方,白璇便也跟着她继续往下走。
越往下视线里越是一片黑暗,白璇不知道她们走了多久,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却看到洞底的一缕微光。
再往下走,她看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红灯笼,正颤巍巍地挂在不远处的一扇花鸟屏风上。
地洞里被人挖出了两条沿着边的暗渠,上面雨水落下来,便都汇集到了暗渠中,顺势流出,而中间空出的地方被垫成了一处高地,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却并不平整的青石砖。
屏风放在上面只怕也是会摇晃的,所以屏风的一脚下面被垫了东西,让它平衡着。
白璇看不清那是什么,便走近了些。也不知是否是灯光的缘故,白璇看到那垫脚的东西,似乎是沾了一抹暗红。
白璇缓缓走近,这才发现,那竟是一只人手!指节因为屏风的重量挤压而弯曲着,几乎到了一种扭曲的程度,指腹已经是紫红色,掌心被穿透了,露出了苍白的骨头,旁边暗红的血迹昭示着这人死前曾经经受过怎样难当的痛苦。
悬在头顶上的,似乎不再是一盏普通的红灯笼,倒像是一把霍霍屠刀,不知下一次会斩落在谁的身上。
白岚也看到了那东西,伸手将白璇拉回了自己身边,疑惑道:“这地洞就这么一点地方,也没有出口,她跑到哪儿去了?”
她这一提醒,白璇才反应过来,她环顾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唯一有可能的,便是眼前的这扇屏风。
屏风上画着栩栩如生的花鸟,一概是镂金的,猩红的牡丹开得妖艳,如同血染。右侧还立了一个娥眉绣目的美人,身着轻纱,飘然若仙。
白璇记得自己在樨娘那里,也见到过许多类似的屏风。
白岚避开了那只手,想绕到屏风后面。可这屏风摆放的位置却诡异极了,不过从哪个方向,都无法将屏风后的情形看个分明,要么是角度不对,要么便是光照不到。
洞里的空气似乎开始变得稀薄,白璇不敢再耽误时间,便道:“要么我们将这屏风劈开?”
白岚点点头,两人举起剑,使了一样的剑法,三两下将屏风劈得四分五裂。
一阵恶臭传来,又夹杂着些腐烂的气息,白璇捂着鼻子,将那红灯笼拿下来凑过去细看,这屏风藏着的竟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深坑,坑里是无数具尸体,大多是残缺了腿脚的。
深坑一侧有扇半人高的生锈铁门,此刻没有关严,想必樨娘就是从那儿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