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背后的阵主,又花了多少年?
这个想法落定的时候,白知秋思绪甚至和谢无尘达成了一致。
还好是自己。
白知秋把阵石收进掌心,拇指从其他四指上逐个捻过,开始推衍现下的大阵。
破阵的法子就两种:第一种,按部就班寻找阵眼,按照阵主的想法逐步拆破;第二种,遇强则强,以更强的力量,撑破这座阵。
放到两百年前,对于一般的杀阵,白知秋连眼神都是欠奉的。若是这座阵在那时放他面前,他多少需要估量一下,再炸。
但现在……
白知秋低垂下眼,眸中疲惫转瞬被掩藏在深湖之下。
现在是真的做不来,连破个迷宫阵,都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何况要护住更大的东西?
谢无尘大半心神留在周围。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黑暗代表威胁,毕竟有太多的不可知藏在其中。于是,他没看到白知秋转瞬间的神色变化,只听见白知秋喊了他一句:“过来。”
“嗯?”
白知秋坐在车辕上,跟谢无尘要了一只阵盘,又开始一颗一颗往上面按灵玉。
“迷宫阵的阵眼没有彻底摧毁,阵局尚未改换,我留神就好。”白知秋抬手把灯拨正了,“拿黄表纸,我告诉你一道新符。”
谢无尘借着一线昏黄不疾不徐落笔画符,便画边问道:“八卦阵自生门出,白师兄是要破阵?”
白知秋点了下头,“嗯”了声。
谢无尘在这一点头里,感觉到,白知秋的心情不是很好。
长袍逶迤,流云袖口被素白修长的手指压在膝上。白知秋在一豆灯火中低垂了眉目,目光落在膝头搁的阵盘上,一如既往的温和。
白知秋本就生了平和到近乎温柔的眉目,温和到有些颠倒错乱。在谢无尘的印象里,哪怕是在万象天,诸位弟子怕他归怕他,说起他,却都是因为他的冷清和疏离。
此刻,这种温和却因方才果决的破阵,带上了风雨欲来的意味。
碧云天上那个戏闹随心的小师兄,四时苑里那个无声而脆弱的白知秋,都被他沉默着藏到深处,然后裹上一层牢不可破的伪装。
当无法为人窥见的祸难降临时,容不得任何人犹豫。
尤其,他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个。
谢无尘思绪一乱,一笔带歪,一张即将画到结尾的符就这样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