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庆寿寺。
主持的房间里,道衍和尚屏退了其他和尚,只留下郑海一人。
郑海是道衍私下收的俗家弟子,庆寿寺的和尚们都知道。知道主持要和郑海单独谈话,走在最后的一名和尚将房门关了起来。
“师父,这是燕王殿下给您的信。”
郑海从身上取出朱棣的信,走上前,双手奉上。
道衍一身黑色僧衣,白眉白须,手持念珠,看着给人一种得道的高僧的感觉。
只是郑海看了一眼道衍的双眼,心中想象的那种慈眉善目的高僧形象就消失无踪了。
道衍的那双病虎三角眼太犀利了!
哪里像是高僧嘴里常念叨的“我佛慈悲”,根本就只有狠戾与深邃。那眼神中的狠戾,仿佛来自一个冷血的杀手,他眼中的深邃仿佛能洞彻人心,一眼看透别人的想法。
“慎之,你的眼神很深邃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不过,慎之,为师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急躁,你有空要读读书。”
道衍忽然咧嘴一笑,白眉与八字须同时向上微微一翘,嘴角露出浅浅的酒窝,和蔼而安详,犹如一个慈爱的长辈。
郑海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礼,竟与道衍和尚对视。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一直盯着道衍的眼睛看,然后,道衍好奇地看过来,两人不知不觉中比起眼神。
郑海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无礼表示歉意,却听到道衍呵呵笑道:“呵呵,能与为师如此对视,恐怕就只有你一人了。”
“是弟子无礼,望师父恕罪……”
“诶,无妨,为师也是好奇心使然。”
道衍拿着信封,走到旁边的太师椅便直接坐下。
打开信封,他抽出信纸,开始慢慢阅读朱棣的信。
“慎之,你也坐下,别老站着。”道衍抬头看向郑海,“这封信,你也看看。”
郑海在道衍身旁的椅子坐下,接过信,认真地阅读。
朱棣信中的内容基本上就是介绍这次南下所打的仗,还有就是询问道衍今后该怎么办,是与朝廷和谈,暂时休兵,还是继续进攻山东。
见郑海看完信,道衍摸着白胡须问道:“谈谈你的看法?你是同意休兵,还是继续进攻山东?”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郑海回答道:“徒儿认为,休兵是不可能的。目前朝廷战败,还抽不出军队,故而想拖延时间,整军再战。这是缓兵之计,王爷也明白。”
道衍和尚微微点头,那双病虎三角眼看向郑海:“那依你之见?”
“依我之见,不攻山东,挥师南下,直捣京师!”
道衍眉毛微翘,呵呵一笑:“你倒是一股子冲劲,胆气不小啊!”
“徒儿以为,擒贼先擒王,打下京城,那才是最终的目的,其他都非根本。”郑海直言不讳。
道衍那双病虎三角眼直直盯着郑海,直接问道:“挥师南下,没有水师,如何渡长江?”
“徒儿有办法渡长江。”
“哦?”道衍微微好奇,询问道,“大军如何渡长江?你有什么办法?”
“方法有二,一是劝降水师,二是借船过江。”
“如何劝降?你可有把握?”道衍追问。
“目前还没有。不过,只要我军挥师南下,大军在侧,武力威压,利益诱之,劝降是可能的。”
“呵呵,仅仅是可能?”道衍脸上有些轻蔑之意,厉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孙子兵法》中的《始计篇》?”
“徒儿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