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跌入深渊。
顾念寒猛地睁开眼。
黑夜里寂静无比,只有仪器的轻微响声与幽暗明灭的蓝光。
顾念寒在黑夜里急促地喘息,他的鬓角与后背被汗液尽数打湿,肺部隐约还存有灼烧般的痛苦,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也隐藏起了那抹惊慌无措的恐惧。
他一度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梦境的冲击与现实的打击双双袭来,漩涡一般在大脑中炸开,他过了好久才恢复神智,视线在半空中缓慢焦距,然后转移,落在了一旁的病床上。
裴鹤之安静的躺在上面,从窗外映射出的暗淡光线照亮了他的侧脸,他寂然无声,好像所有的生命都被笼罩在那小小的氧气罩里。
顾念寒动了动手,将脸上的氧气罩拿掉,然后拔掉输液管,艰难地从床上移动下去。
他的身体依旧很痛,没有气力,好像全身骨头都被打碎了,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拖着身体慢慢地坐在了裴鹤之的旁边。
当时落下来的时候,顾念寒整个人都被密不透风的包在裴鹤之的怀里,尚且到达这种程度,外界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床上的男人看起来寂然的有些可怕,一旁的心率仪彰显着他还存活的事实。他紧闭着眼,半边脸都隐藏在氧气罩下面,就连往日那颗灼目的泪痣都变得暗淡无光。
顾念寒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喉咙似乎干涩流血了,嘴巴里渐渐弥漫出血腥味来。
他慢慢地低下头,将耳朵枕在裴鹤之的胸口,隔着衣物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声。
湿热涩咸的泪水滚入干涩的唇,一股苦味。
顾念寒伸手,将裴鹤之无力的手拢入手掌,然后抬高到唇边,哆嗦着印上去一个吻。
裴鹤之是在两天后醒来的,他单腿骨裂,肋骨断裂几根,头部受到冲击,轻微脑震荡,别的没什么大事,这样的状况已经算是极好,若非是体质强于常人,再掉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存活几率渺茫了。
修养了小半个月,身体就基本恢复过来,出院时间指日可待。
顶级Alpha的自愈力比普通人要强的多,身体素质也要强健,在第三天过后裴鹤之精神便全无影响。
连修期间几次来送温暖,专程带了鸡汤鱼汤,各种大补,恨不得第二天裴鹤之就能起床活蹦乱跳。
他显然没没想到在巴厘岛也能出这档子破事,他这蜜月莫名其妙就被往后拖了两周,裴鹤之赶他也不走,非得在巴厘岛陪着,好在曲安南对此也并无异议。
裴鹤之见他一刻不停地在眼前晃悠:“你就不能消停会吗?”
“我就奇了怪了。”
连修对他的请求视若无睹,背着手一个劲儿的嘟囔,“那么一个管理严苛的酒店,几百个摄像头,怎么会不知道是谁装的炸弹?”
话说到此,曲安南刚好从门外走进来,关门时用了些力,秀眉紧簇,眼底也跟含着火似的。
连修忙问:“这边警方怎么说?”
一提起来曲安南就来气:“就他妈一帮饭桶,半个月还没抓到嫌疑人,说话都说不清楚,任务到底是怎么落实的?!”
他们夫夫二人对此达成共识,开始就这帮警察开始疯狂诟病。
裴鹤之撑着额头,似乎是有些嫌吵,无奈地揉着额头,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不要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