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娜吗……”阿道夫皱了皱眉头。
跟兰伯茨一样,阿道夫·李奥伯特有着一头非常纯净的,通常只有在非常纯正的帝国人身上才会有的淡银头发。他将头发全部梳向了脑后,刚毅刻板的面孔在日晖的照耀下,折射出淡金色的辉仪。
好似神之容颜一般。
“看”着转身看向自己的至高主教,诺娜隐藏在头巾下的眼瞳中,忍不住露出赞叹的目光。
完美的形象,完美的气质,再加上完美的能力。
一切的一切,都跟教会传说中的那些不世圣徒一般无二。
而这也便是教会中超过半数的人都觉得,相比如今坐在圣座上的那位颇有些为老不尊的教皇冕下,李奥伯特十字主教更适合作为教皇厅的代表与领导者的原因吧。
只是,眼前这近乎完美的男人身上,却有一个小小的瑕疵,让他的那份无比耀眼的履历变得不再那么难以直视。
对于心中突如其来的阴暗想法,诺娜不由得有些愧疚,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口向阿道夫询问着:“不过听说你打算革去那孩子的教籍,这样的处罚,对他的打击会不会有些太重了?”
“兰伯茨那孩子吗……”阿道夫不禁沉默了片刻,“或许这一切,真的都是因为我的错。”
“这个处罚很合适。”阿道夫淡淡地说道,“那孩子一直以来都给教会的诸位添了不少麻烦,我原本想着让他戴罪立功,通过在教会奉献终身,以此来报答教会给予他的那些恩情与容忍,但是如今看来,这孩子或许真的已经不适合继续再在教会待下去了。”
“或许他没你想象的那样……”诺娜下意识地争辩了一下,兰伯茨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有时候也会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头疼什么,但是如今看到他真的走到这一地步,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我……”阿道夫突然开口,打断了诺娜的劝说,“我终究还是动了私心啊……”
“这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阿道夫静静地看向远方,“因为他,圣行所那么多人战死被俘,为了救他,教皇厅甚至可以放弃所有的其他人——我知道这是你们对我的照顾,但是这样的事情,却也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所以……我终于还是决定松手……”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于兰伯茨而言,有什么样的意义?!”诺娜终于有些生气了,“你这样松手,你自己轻松了是没错,但是兰伯茨呢?被一心信仰着的教会与主神放弃,被他最憧憬的父亲所放弃……他会怎么想!?”
“……”阿道夫沉默着地听诺娜全部说完,然后冷静地开口道,“诺娜,你知道么?我一直在考虑,兰伯茨这孩子,是不是我害了他。”
“这世界上有无数终生都无法突破真理的人,但是没有人会像是兰伯茨那孩子那样为此而竭斯底里。”第一次,诺娜第一次从阿道夫的声音中,听出来一丝分明的疲惫,“九年前对于黑血者的那次事件也是这样,我一直在想,那孩子会不会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点。他的眼中一直都只有我,你也知道,我那荒谬的称呼‘最接近圣徒之人’……所以兰伯茨无形中,也是在以我为榜样,而要求着自己的吧。”
“我为他选择了教会,我为他选择了信仰这条道路,因为在很久之前,我一直认为,这是唯一的正道。”阿道夫声音的疲惫短暂地闪烁了一下,然后他重新恢复了精神,“不过现在我已经清楚,那不过是我自己幼稚的偏颇罢了,对于兰伯茨而言,或许有更适合他的道路在等着他……而一直以来,却是我把他束缚起来了。”
“为了子女的成长,狮子会将孩子赶出狮群,而苍鹰会将雏鸟推下悬崖。而或许迟了很久,但是我或许应该放开束缚兰伯茨的枷锁,让他寻找适合他自己的道路。”
“……但是如果他因此堕落了呢?”诺娜静静地听完,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阻阿道夫,最后也只是有些苍白的说道。
“我相信诸神与教会对他的教诲。”阿道夫淡淡地笑了,“即便他不再是教士了,但是他依然是一位从教会中出去的孩子,所以我相信一直以来他所受到的教育与懂得的道理,他不是一个孩子了,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这也算是我一丝小小的私心吧,如果他真的堕落了话,我会负起责任,杀掉他的。”
阿道夫静静地眺望着圣城南方的天空,那里似乎有积雨云在悄悄酝酿,但是太阳的力量是如此的恒定不变,即便会有短暂的乌云,但是风雨过后所展露出来的,终究会是一片晴天吧。
九年前的那名教士静静地蜷缩在地牢中的硬板床上,皱着眉头,嘴里喃喃地嘀咕着什么。
看起来,相比十多天前,他的精神已经安定了很多,但是依然显得有些神经质。
当依文伊恩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兰伯茨只是静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将视线挪了回去。
只是依文伊恩看得出来,那双蓝眼瞳下所蕴藏着的熔岩般的仇恨。
“早上好,兰伯茨·李奥伯特教士,这几天睡得好吗?”抬手驱退了身后的艾欧菲塔,依文伊恩坐在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