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说:“卫总指挥在忻县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要我们两个立即到会。”
郝梦龄说:“好吧,我们立即出发。钧座对我们的防线十分重视,你用电话通知前沿,务必加强战备,防止敌人偷袭。”
“是。”
忻口前线战地紧急会议在忻县总指挥部召开,指挥部大门外岗哨林立,整个大街处于*状态,只许与会的人员出入,闲杂人员一律不得靠近。总指挥部设在一座天主教堂,大院里卫兵把会议室围成一个圆圈。整个院落庄严肃穆,没有一点声响。
郭寄峤参谋长看看人员到齐,站起说:“诸位,现在开会,先请卫将军讲话。”
在掌声里卫立煌用双手向下压了压,会议室立刻静下来。他大声说着:“诸位,刚才接到阎长官急电,原平于今晨5时陷落,姜玉贞将军阵亡。敌人夺取原平之后,忻口一线便暴露在日军的面前。忻口距太原只有百里之遥,诸位想想我们肩上的压力有多大,我们的任务有多么艰巨。”
静了一会他又接着说:“昨天我到忻口正面阵地视察,重点看了界河铺、南怀化两处阵地,以我和郭参座判断,敌人进攻的重点在这两个地方,或者界河铺,或者南怀化,敌人会攻其一点,步步深入,然后向侧翼发展,击溃我们整个防线。目前敌我双方的兵力是:敌人约6万余人,我们有10万之众,敌人的火器装备比我们好。我们面临的形势是:敌强我弱、敌寡我众。据各方面情况判断,我之南怀化及1300高地必失。失之可惜,失之可危,但失之亦不可怕。我将以强大的预备队与敌争夺,使之成为胶着状态,造成敌人欲进不能、欲退不可的局面。然后左右两翼向敌人发动强大的进攻,对敌形成大包围的局势,最后聚而歼之。”
诸将领向卫立煌投来敬慕的目光。卫立煌也以目光征询意见,他说:“我的话讲完了,诸位有什么不同意见请发表。”
郝梦龄站起来,涨红着脸说:“报告钧座,职下有话要说。”
郭参谋长笑笑说:“钧座知道你有话说,已经作了安排,会议结束后,钧座要找你单独谈话。”
郝梦龄只好坐下来,不满地说:“好吧,我等着钧座召见。”
卫立煌见诸将不语,高声叫道:“第21师师长李仙洲!”
李师长大声应着:“到!”
“命令你部协同炮兵28团今日下午前立即进入阵地,归属第9军军长郝梦龄指挥。”
李仙洲遵从地答着“是!”
郭寄峤看看四周说:“若没有什么意见,散会!”
会议结束,卫立煌在作战室召见郝梦龄。两人坐下之后卫立煌笑着说:“会前我料到会议上我讲的那些话,你一定接受不了。但我不得不讲,就敌我战力而论,必然形成那样的态势,现在讲出来利于稳定军心,利于再战。若是不讲,到了那个地步,必然造成军心混乱!”
卫立煌的话郝梦龄并没有听进去,他说:“钧座,你是了解我和我的部队的,跟着你也打过不少胜仗。今天是怎么了,仗还没有开始打,你就断定我部必败,我们的阵地必失,叫我这个军长还有何面子带兵?”
卫立煌耐心解释着:“锡九兄,请你不必介意。常言说人在事中迷,若换成别的部队把守这片阵地,你也会看出这个态势的,况且你很冲动,还没有冷静下来。”
郝军长的倔劲儿又上来了,他说:“钧座说我要失败,我偏不失败;钧座说我的阵地要丢失,我偏偏要守住!”
卫立煌又笑了:“若真是这样,岂不更好。到时候我要上报委座,传令嘉奖。”
郝军长歪着头,握着拳说:“钧座,这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愿立下军令状。”
卫立煌摇着头说:“这个倒不必要,只要尽力就行了。”
郝梦龄由于正在气头上,他呼地站起来,也不告别,便怒气冲冲地退出作战室。
卫立煌并不介意,他把郝军长送到大门外,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
(9)初战忻口
从忻县指挥部回来,郝梦龄没有回军指挥部,直接来到前沿。在前沿他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并率领与会人员到阵地督察阵地加固情况。
山西山多雾也多,10月13日的清晨是在一团团浓雾中到来的。在东方发白到太阳出山之前,整个战场笼罩在苍苍茫茫的雾霭之中。天上听不见鸟叫,地上看不见人迹,若是往日村头会升起缕缕炊烟,今天却毫无动静。中、日两军的阵地,相距二里之遥,这里是宁静的世界,像是什么生物也没有。当旭日从五台山后露脸的时候,浓雾被太阳的光辉驱散了,显现出一片明亮的世界。
上午7时许,云中河对岸日军的大炮响起来,几十门大炮一齐开火,射向中国守军的滩头阵地,滩头上到处是团团白烟和炮弹爆炸的火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了云中河岸。炮火延伸之后,天上飞来20多架飞机。它们低空飞行,刺耳的马达声,炸弹的爆炸声,机枪的扫射声交织在一起,像许多妖魔在怪叫。接着日军的步兵在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向中国滩头阵地发起了进攻。
由于滩头阵地修得牢固,日军的炮火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危害,当日军的步兵伴着坦克、装甲车向滩头冲锋的时候,遭到中国军队猛烈的反击,机枪、步枪,战防炮一齐向敌人开火。日军的坦克、装甲车在战防炮的轰击下,一个个歪歪扭扭倒在河滩里,日军的步兵失去了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便暴露在中国军队的枪口之下,一阵猛射,他们乱七八遭地倒在滩头上、河水中,到处一片狼籍。
中国守军54师右翼阵地和第10师左翼阵地是日军突破的重点。这一地段是南怀化村的正面,是54师322团的阵地。日军开火之后,这里遭到日军炮火的猛烈轰击,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这一地段,一部分掩体被摧毁,部分士兵被炸伤。敌人停止炮击之后,士兵们迅速地跳出掩体,同冲来的坦克、装甲车和敌人的步兵展开激烈的搏斗。在4连2班的阵地上,士兵们同敌人展开了一场殊死的决斗。敌人炮火延伸后,班长徐梁立即在掩体中指挥战斗,他看到敌人步兵正在涉水渡河,命令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敌人接二连三地被击毙在水中。一个班的火力毕竟有限,还有几十个鬼子爬上岸来。徐班长呼叫着:“手榴弹,快向敌人甩手榴弹。”一阵手榴弹爆炸,2班的阵地前留下许多敌人残缺不全的肢体。突然一辆坦克向阵地冲来,一颗手榴弹在坦克身上炸响,但这辆坦克毫无损伤,它横冲直闯,压过交通沟,冲入2班阵地。徐班长又吼叫起来:“往它的履带里快塞手榴弹!”
新兵梁二才抓起一颗手榴弹向坦克冲去,由于用力过猛,坦克没炸着反被坦克碾断了右手。上等兵王万有见了,怒吼着跳出掩体,跃上坦克后面,掀了坦克的顶盖,将一枚手榴弹投入仓内,他敏捷而又轻快地盖了顶盖跳下车来。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那坦克便瘫痪在阵地上。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刻,郝梦龄来到阵地上。军长冒死督战,给正在浴血奋战的官兵以极大的鼓舞,他们很快打退了日军的冲锋。这时候322团团长戴慕贞、2营营长赵凌飞来到4连阵地催促军长回指挥部去。军长回头对士兵说:“莫要送我,赶快加固工事,敌人的又一次冲锋就要开始了。”
在54师的阵地上,中国官兵一天打退了敌人4次冲锋。直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郝梦龄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回到军指挥部,见桌上放着一杯凉开水,便“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个底朝天。一个卫士走近他说:“军长,你午餐就没顾得吃,现在也该吃饭了。”
这时候军长确实饿了,感到胃部隐隐作痛。这是他多年的老毛病,肚子一饿胃就痛。他按着胃部说:“好吧,吃饭,现在我中餐、晚餐一起吃。”
参谋长王成彬走进来,一看桌上的饭菜惊喜地叫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真饿死我了,中午就没顾上吃饭。”
郝梦龄摆摆手说:“参谋长先不忙吃饭,立即给阎长官、卫总指挥发报,就说我们一天打退敌人4次进攻,第9军阵地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