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那边,但我从没有在那里捕小管。」
「你住在船上?」
「那对你来说,像是艘船吗?」
「我。。。。。。我不知道,我想那边是海,那应该是船。」
初老的他笑了「那边是海,所以应该是船,很有道理。」
「不然那是什么?」
初老的他说:「不然那是什么?」
又来了,他真希望别再玩这种copycat的游戏,小时候只要有同学这样做,他一定马上闭嘴,不让人继续像隻九官鸟一样,模仿他的话。
他闭嘴,初老的他却继续说:「我以为那是家。」
「家?」
「家,总是个在黑暗的夜晚,会为你留一盏灯的地方。」
「在黑暗的夜晚,会为你留一盏灯的地方。」换他在反弹20年后的声音回去了。
老人又笑了。
「年轻的时候,我为了家人打拼,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力量。」老人说。
「失去力量?」他真希望自己不要这样重复人家的句尾。
「失去力量就是失去力量,就是在某一刻,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是像我现在这样吗?」
「你现在支撑不下去吗?」
他想一想,看着脚边的雾气,看着黑暗的海洋,听着海浪轻轻拍打的声音,看着远方那老人称为家的灯光。「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那现在有力量了吗?」老人问。
「不知道,你呢?你现在有力量了吗?」
「有。但我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
老人指着那海上的灯光说:「因为现在我的家在那边。」
「那就是说,你离开原本的家,到那边去住,然后就不能再回去原本的家了是吗?」
「可以这样说,不过我如果真要回去还是可以,只是现在我的心就不会想回去了。」
「那就是没有牵掛了?」
「可以这样说。」老人点头。
一阵风吹过来,脚边的雾似乎有些散开,他隐隐约约看见那啤酒罐。
初老的他说:「你该回去啦!」
「我还回得去吗?」他苦笑,他想到他这个表情和某个遥远的谁,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牵连。
然后他发现,初老的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和愁苦有关的表情,虽然黑黝黝,有些歷经沧桑的皱纹,但基本上没有那种窒碍难行的、为了表达无奈、无能为力之类的情绪,而使用的那种表情。
就算他曾经说他好像有在等什么人,他也并没有掛上任何带有苦笑的成份的表情。
但他回想自己,他似乎经常这样牵动着法令纹,嘴角会这样往右边斜斜一撇,就算在某些他不说话回应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做。
所以对方看到的是什么,看着他的人,看到的是什么?
会以为他没有说话,是真的没有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