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士兵很多,她小小年纪便知要面子,她坚持下了马,昂着阔步到那土匪跟前,在那土匪痛苦的神色中,她咻地抽出箭矢。
土匪痛得满地打滚,没多久就止了气息,而苏沐棠却被鲜血洒了半张脸。
她没有擦干血迹,这血迹和箭矢都是她的勋章,她要带回去给祖父看。
她以为她作为镇北候府的后人,足够强大到面对死亡,面对鲜血,可等她回到营地,却接连发烧三天三夜。
等烧退了,却还是不能入睡,一闭眼就是那人垂死挣扎的模样。后来还是他祖母给她一本金刚经,自此以后,她每杀一个人,便写一遍金刚经。
后来,也许是习惯了杀戮,不用金刚经,她也不再做噩梦。
没想到,今日又要重新提笔。
第2章情难舍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毫笔在泛黄的宣纸上拓下这样一行字时,苏沐棠胸腔深处的脏器竟然慕地一动,异常酸涩。
苏沐棠唇角微勾,往后一仰,靠坐在椅臂上,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竟然会不舍吗?”
她素来见惯生死,杀人不过头点地,何曾现在这般这般惆怅。
“可他毕竟该死啊。”
尽管她这般说服自己,杀他是理所应当,但心底仍然有处柔软无声反抗,她知那是她对他的感情并未因他的死亡而消失,还苟延残喘着。
可她是苏沐棠——镇北侯府这一辈唯一血脉,未来苏家军的领军人物,当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绝不需要这般妇人之仁!
“砰”地一声。苏沐棠蓦地起身,她快步行到门口,抄起门边那把泛着血污的天山玄铁长剑,以势如破竹之势冲入院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世事变化无常,人世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一如镇北侯府三百年来的辉煌,一如本以为会千秋万代的北卫皇室的传承,一如她苏沐棠对裴以安的曾经近乎痴狂的感情。
长剑游,剑气如霜。
剑招过境之地,无一不为肃杀之气所摧残,不过片刻功夫,原先异于寒冬尚存春意的小院顷刻间灰败。
花落草枯,云破月散。
长风破剑万物衰,是神是鬼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