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世宽默默低头吃饭,极力压抑着心里的不安。
她一进屋父亲就忙不迭的招呼着她,那种关切和体贴是从来没有过的,反而让她心中更增疑惑,一顿饭吃的提心吊胆,没滋没味,如同嚼蜡。
她知道父亲是个性情暴躁而又极爱面子的人,在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面前也从不假以辞色,哪怕父女独处,规矩也很大。
按照管于贤平常的脾气,管世宽擅自查看他管理公司的账目,肯定要遭到他严厉的训斥。
父亲现在的样子太反常了,管世宽严重怀疑这里面有鬼。
管世宽的沉默,让管于贤脸上现出了愤怒的表情,在他看来,管世宽这种行为,叫“不识抬举”。
但是这愤怒表情只是一闪而过,管于贤很快又换上了和蔼的神色:
“世宽啊,爹年过五十,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你四爷爷留下的这份家业,将来全都要托付到你的手上,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这样才能不让长辈失望。”
“您想的太多了,您还年轻着呢。”
管世宽安慰着父亲。
“唉,小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爹的难处,爹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你娘也抛下我去了,让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这日子过的憋屈啊!”
管于贤眼角有泪光闪烁,为了掩饰,他仰头喝干了杯中的白酒。
管世宽连忙给爹把酒杯重新斟满。
接下来管于贤似乎是有点醉了,话匣子一开就再也关不住,滔滔不绝起来。
说话的内容不外乎是早年在委国受了多少多少的苦,这些年在管家怎么怎么受气、不得志,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很有些真情流露的光景。
这和他平日阴郁的样子截然不同,管世宽从未见过老父如此脆弱失态的样子,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停低语抚慰,连连斟酒,唯唯诺诺的听着,不敢乱插嘴。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饭菜没有消耗多少,一斤装的高度白酒倒是喝了有五六瓶,全是凌水酒厂内部人才能搞到的不贴标的原浆酒,这些酒水绝大部分都进了管于贤的肚子。
到后来管于贤醉的东倒西歪,这顿饭才算是吃完了。
管世宽看着保姆将父亲安顿好,就转身离开了管于贤家,临走托叫来的保姆等父亲醒了告诉他,自己回酒吧加班去了。
管世宽走后,保姆收拾收拾东西,也离开了管于贤的住处。
她受雇于管于贤不是一天两天了,需要的时候就过来操持操持家务,今天也只是来收尾的,事情做完自然就回自己家了,没必要在此过夜。
保姆走后不久,管于贤的卧室传来了低低的对话声。
“这样能行吗?你女儿…靠得住吗?要不…”
“你还想怎么样!”
“老公,别生气嘛,我也只是害怕事情泄露出去对你不好而已,别这么大火气…。”
“少假惺惺了,谁是你老公,别在这恶心我。你要是真的对我好,为什么还要用录像带要挟我?”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谁让人家爱你呢?何况等到事成之后,大人一定会论功行赏的,你帮了他这么大的忙,高官厚禄唾手可得,也不用再受别人的窝囊气,难道这样不好吗?”
“说的好听,谁知道你们那个什么鬼东西能不能派上用场,死了这么多人,早晚会有人来查的,你们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了。”
“所以才要亲爱的你多多帮忙啊,现在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谁也跑不了,赶紧把事情做成对你我都有好处。来嘛,不要老是这么板着脸,都不帅了。”
“你这个贱人离我远点,都是你把我害了…”
“呵呵,嘴上还不老实,这不是挺喜欢的吗,好几天不见了,今晚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说话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男欢女爱的声音,只是管世宽已经走远,难以听闻…
夜风习习,很是凉爽,管世宽来的时候是打车来的,回程路上却决定徒步,顺便散散酒气。
她从小习武、常常挨打,身手高强,也是半个铜皮铁骨,哪怕大病过一场,亦不惧那些流氓宵小之辈;
加之她此刻心烦意乱,不喜人声喧嚣,是以净挑安静的小巷走,惊起了好几对黑暗中的露水鸳鸯也不以为意。
有些昏沉的脑袋,被冷风一吹立时清明了许多,管世宽一来喝的不多,二来酒是好酒并不上头,略略走了一会儿酒意尽去,说不出的舒坦。
只是,身体的舒适,并不能为她的心情带来一丝轻松。
管世宽了解父亲的脾气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