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二连三的响声震得暖阁外所有的人都心惊肉跳。端妃浑身冰凉,她一直双手抱肩,糠筛般的颤抖,但半点不敢吱声。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壮大胆子冲进屋去。端妃见金英一丝不挂地跪伏在地上,被打得满嘴满脸的鲜血,混合着泪水汩汩流淌,心痛至极,却未敢上前安抚。她双膝跪地,仰头见嘉靖披着一件单衣坐在床上,怒气冲天,那野性暴戾的目光令人望之胆寒。左肩上仍在流淌的鲜血浸透了他身上的明黄内衫。端妃吓得连声急唤:“快拿药粉和纱布进来,速去传唤太医!”
马上有宫女太监连滚带爬的进来,有的为嘉靖止血,有的为他穿上衣服。没有人理睬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金英,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很快太医也赶来了,嘉靖待太医检查包扎完伤口,衣物整理停当后,才厉声责骂金英:“不识抬举的狗奴才,如不将你千刀万剐,怎能解朕心头之恨!”
金英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已经麻木不仁了。
端妃膝行上前,泪流满面地直磕头,“求皇上开恩,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失职,没有调教好下人,要打要骂任凭皇上责罚,求皇上饶恕金英这一回吧”。
嘉靖的脸冷漠得可怕,他冷冷注视着端妃,见她满脸凄哀之色,另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流韵致,心生几分怜悯,重重一哼,“朕看在端妃的面上,就饶你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五十,贬入钦安殿,归王宁嫔掌管,负责带领那些新来的宫女采露炼丹。”
端妃只能叩头谢恩,眼睁睁的看着金英浑身****的的被几名太监拖了下去,泪流不止。
嘉靖面无表情地看了端妃一眼,也不再多说一句话,扬长而去。
阎贵妃早已守候在乾清宫附近的某处,负责打探消息的晓蕙窥见嘉靖回来后,阎贵妃立即款款信步,装作与嘉靖不期而遇。
“臣妾见过皇上”,阎贵妃媚语撩人。
嘉靖正在气头上,本没打算给阎贵妃好脸色看,却蓦的被她身上扑鼻的芳香迷醉了心神,情不自禁的凑到她的鬓边,深深一嗅,陶醉道:“爱妃身上,好香哪。”
阎贵妃嗔笑道:“不过是些寻常胭脂花粉的香味,皇上这是怎么啦。”她说着不露痕迹地挨近嘉靖,几乎整个人儿贴在他的身上。
嘉靖体内先天丹的药性还未消除,只因被金英大大扫了性,暴涨的怒气暂时压过了欲火,这会儿又被阎贵妃那掺杂了催情粉的脂粉香气催起欲望,哪里还把持得住,完全不顾有一众宫人在场,拦腰一把将阎贵妃抱起,急不可耐的快步奔入乾清宫,颠鸾倒凤,********。阎贵妃则竭力迎合,婉转承欢。
嘉靖专门赐了一处气派的宅院,作为向擎苍和严清秋婚后的居所。陆府和严府皆全府总动员,上上下下,谁都不能闲着,单是置办里外三新的行头,就忙得够呛,还得张灯结彩,张罗喜筵。严嵩对这个侄女的婚事,比亲生女儿还要上心,光织造费一项,就花掉数万两白银。为了采购珠宝,更是花了十多万两银子。
三日浑浑噩噩的过去。大婚当日,御赐府邸内一派喜气洋洋,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高烧,一路上全铺了红毡子。向擎苍就像一具木偶般任人摆布,一身灿烂夺目的大红喜服,却将他毫无生气的面孔衬得愈发的苍白。
“相公,你看这……”,董慧芬见向擎苍这痴愣的模样,在一旁干着急。
陆炳安慰她:“别担心,擎苍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外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紧接着鼓乐齐鸣,嘉靖派来的迎亲使者一声高喊:“吉时到——”
向擎苍剑眉一锁,一颗心猛地往下沉,他木然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正厅,呆立望天,好一阵工夫,才强撑着抬起腿,脚步飘忽地向门外走去。那迎亲使者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犯嘀咕却不敢多嘴,亦步亦趋地跟随他的身后。陆炳对着他们的背影,发出了低沉的叹息。
同一时间,严府内一片沸腾。严清秋端坐绣楼内,几名丫鬟用蜂蜜、玫瑰花瓣等原料调配的乳液为她洁面,又用羊脂、白色素馨香等原料制成的面霜在她的脸上反复涂抹。之后再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最后搽上腮红。欧阳端淑亲自为她梳上了优雅的“飞天髻”,两绺鬓发散淡垂落,有如飘逸的蝉翼。
杨碧桃和苏荔都挤在外头看热闹,杨碧桃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苏荔谑笑嘲讽:“姐姐,不用羡慕了,我们都没有当正室的命,想要这样明媒正娶,等下辈子吧。”
杨碧桃圆睁一双怒目,望着苏荔冷笑道:“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还蹬鼻子上脸了,什么‘我们’,我是我,你是你,不要辱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