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之事暂且搁置一边,目前紧要的是寻回紫光心。”静霄道,“既未找到,你还是要继续去找,时间不多了。因为你与紫光的关系,她的心也天生对你亲近,由你来将它取回最为合适……”
千秋厘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静霄后面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了。“你与紫光的关系”,“天生亲近”这几句话雷鸣一般翻来覆去地在她耳边回响。
所有在此之前的疑惑不解,逐渐在她脑海里串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不卿,就像见到另外半个自己,为什么她一见到他就满心欢喜,忍不住想亲近他,为什么她明明知道他是个凡人,不适合她,还是想要他,只想要他。
她只觉得嘴里发苦。原来,连这曾经刻骨铭心的爱,都是别人的。如果不是这颗心,她或许瞧都不会瞧他一眼。
忽然之间,胸膛之内变得无比沉重,那颗心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太重了,她无法承受,快被压垮,只想把它丢出去。
鸟爪子一松,脚底打了个滑,一团雪从梅枝上掉落在地。
静霄眼皮一掀,泛着寒光的视线朝千秋厘站着的梅枝射来,左手微动,从他宽舒的袖子中飞出一串佛珠,如电光般打向千秋厘。
千秋厘瞪眼看着那佛珠,一下愣住。
乌黑的佛珠,大小不一,正正好好十八颗。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就是在竹林中将小偶打得魂飞魄散的那串十八子。
一串金色的长佛珠从天而降,与十八子撞在一起,发出当啷一声,将十八子打回了静霄手中。
金色的细长佛珠断开,黄豆大的金色佛珠散落一地,嵌在雪地里。不卿伸掌,将这些佛珠收入袖中。
他将千秋厘从梅枝上捧下。千秋厘回过神,怒火中烧地看着十八子,恨不得扑上去啄死静霄。不卿按住在他掌中扑腾的千秋厘,千秋厘愤怒地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可是,出来的声音只是啾啾鸟叫。
不卿轻抚着她的头,“不过是只鸟儿。”
静霄紧紧抓着十八子,双目泛冷,“此乃幻境,却出现活物,反常既妖。”
“不是什么妖物。”不卿道,声音柔和了几分,“这小东西是我从诸法无用带进来的。”
竹安笑道:“师弟的心变软了。”
静霄蹙眉,“不是心软,是欲生。你因这小东西可爱而对其生怜爱之心,由爱又生欲。须知,人之一心,道义存则人欲亡,人欲胜则道义灭。不卿,三尸虽未能斩成,你不可自暴自弃啊。”
不卿左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几声,“弟子明白。”对静霄施了个礼,捧着千秋厘,不紧不慢地踩着雪回去了。
竹安眯眼望着不卿的背影,笑着对静霄道:“他从前事事与师尊商量,这一回却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去了八邪罪境,也不知遇没遇上那孽障。”
静霄深深拧眉,不语。若是再遇上,怕是再也甩不掉了。
竹安又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他看上去还与从前无二,以你为尊,不像被心魔附身的样子。”
不卿走远之后,幻境消失,梅林没了,外面已入夜,静霄与竹安就站在玉垒云的崖边,一轮巨大的圆月下。诸法无用在不远之处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被月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状。
忽然,一点亮光从诸法无用的窗户纸上透射出来,是不卿回到禅房点了灯。
千秋厘面朝里躺在床上。她知道不卿就站在她身后,如水的目光看着她,可她一点也不想回头。
她脑中很乱,关于紫光心,关于十八子,她曾以为的都是错的。
十八子不是不卿的,却为何会由烛心戴着?要杀小偶的到底是他还是静霄?她该怎么办?
不卿看了千秋厘半晌,转身开门走了出去。他走进另一间禅房,关上门,洗净双手,盘腿坐在蒲团上。
他摊开手掌,一只玉碗出现在他掌中,玉碗之中一朵千瓣莲,用血养着,千瓣莲花绽放到极致,密密层层洁白如雪的花瓣,其中几瓣已经变成血红的颜色。
不卿取出那只小玉瓶,将瓶中的血倒入玉碗中。他拉开衣领,露出胸口的伤,在伤口上按下一掌,顿时有涓涓的鲜血流了出来,他又接了一瓶血倒入碗中,这才重新穿好僧袍。
那千瓣莲如同干涸了许久的沙漠一般,疯狂地吸收碗中的血,渐渐的,又有几瓣变成了血红色。
千秋厘躺在床上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似乎有人来给她盖过被子。还有人附在他耳边,轻声地对她说话。
她被困意侵袭,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便睡了过去。
那人对她说:“是你……给我些时间……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