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声鼎沸,尽管雨依旧下着,但是这丝毫阻挡不了人们对逝者的追思,中央大道上,乌泱泱的全是人,他们自觉地站立在中央大道两旁,眺望着议会大厅的方向。
他们虽然仍旧面有饥色,但是比起前几天,已经好多了,最关键的是,笼罩在所有人心头上的血疫的阴霾,现在已经消散了,以后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工作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再也不用承受生离死别之痛。
这应该是最后一场大家所有人面临的生离死别了吧很多人都这样想着。
终于,议会大厅那里传来了一声浑厚绵延的钟声,一直延伸到天机城的每一个角落,又是两声过后,议会大厅宽阔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全身裹有盔甲的厅卫慢慢迈了出来,这一队厅卫目不斜视,迈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沿着中央大道一直向下走去。
他们的身后是手拿瑾管吹奏和怀抱乌钒琴弹奏的乐队。
瑾管和乌钒琴都是人族传统乐器,瑾管由一位天资横溢的民间音乐家设计而出,他创作了很多脍炙人口的乐篇,现在议会的专属乐队演奏的就是他的名篇之一——《别》,因为他名叫封玉瑾,所以此乐器得名瑾管。
而乌钒琴则是因为此琴是由第三十一野特产的乌钒矿石所打造而得名,虽然乌钒性质较差,无法用于淬炼,但是它优良的声音传导性和较轻的重量,还有敲击它得到的独特的钒声——像山林间最纯粹的声音,这使乌钒琴成为了人族中最具普遍性和观赏性的乐器。
乐队从议会大厅里出来了,他们的身后是整齐的举着各式牌子和幡的人,这些人都是从七大家族中挑选的,精通礼仪。
那些牌和幡是人族的习俗,是送葬必须,规格有三队,五队,七队,九队,一队由五个人组成,普通人家一般采用三队,这也是最基本的规格。
一队风幡,一队人牌还有一队烨幡,风幡用于开道,扫清逝者之路,在队伍最前;人牌则根据不同的家族会有不同的形状和花纹,追思祖先,哀悼逝者的灵魂,在队伍中间;烨幡则是寄托美好愿望,祝福逝者安宁和生者平安,在队伍最后。
五队七队则会相应同步增加风幡和烨幡的队数,而九队会在七队的一队人牌,三队风幡,三队烨幡的基础上增加一队人牌和一队神牌。
神牌寓意逝者生前可谓人族之神,死后亦会化为神灵守护人族,寄托的是全体人类共同的哀思。
神牌自规格设立以来,就没有使用过,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夜神逝去时神牌会被动用。
而现在的队伍,却打破了常规,队伍足有二十九队,风幡九队,人牌九队,烨幡九队,在最中间还有两队人们看不懂的牌子——它们不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神牌模样,而是像人牌一样,但是没有人牌核心的字,这两队牌子上没有一个字,只有画,画很简单——一群人拥抱在一起。
逐渐有人明白了,这是在纪念血疫的胜利,纪念在血疫这场灾难中不幸逝去的人们,纪念抗争血疫的伟大的人们。
人们从此不用再担惊受怕,可以肆意地拥抱在一起,尽情欢呼。
送葬仪队走完,紧接着,三副棺椁缓缓跟着一个人出来了,当先的这个人就是人们最尊敬的夜神,他手持人族器具云钟——一种用于送葬的器具,随着棺椁慢慢出现在中央大道,夜神规律地每隔一段时间敲响手中的云钟。
身后的三副棺椁,由前到后为皇甫听澜,竹一清,左奇,每一副灵柩的抬棺人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七大家族的族长,议长,太行的医师,军队的高级将领等等因为人族议会即将召开,他们都齐聚于此。
三个人的灵柩每经过一处,道路两侧的人群中都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有很多人哭了,还有的人失去了力量,跪在地上痛哭,伴着《别》的寂寥哀伤的乐声,队伍逐渐走远,他们将沿着中央大道一直走下去,出天机城门,然后转向西山——天机城西面的山称为西山,东面的山称为东山。
在西山最接近禁区的地方,议会有设置一处圣贤园,里面都是为人族做出了极大贡献的人。
在西山山脚,已经有很多从人族腹地和七大家族领地赶来的人们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人类的圣贤,瞻仰他们的灵魂,送他们最后一程。
队伍走远,哭泣着的人们依旧在后面追随。
在他们原先的地方,留下一位撑着伞,披着长发的女子,望着人海和送葬的队伍,长发女子驻足良久,到再也看不见队伍,她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许久后,她低调地隐入了身旁的建筑群中。
七拐八拐之后,在确保没有人跟着后,她快速地钻入了一家店铺,那家店铺上面写着:望海裁缝铺。
回到万家大院,左奇将假发卸下,手抓到脸和头发的交界处,慢慢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恢复光头造型的左奇沉默着坐到了厅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