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纠结过生死,可却选择结束自己。
他将手顺着她的脸颊滑下,顿在她洁白如玉的脖颈处,扯出了那个玉坠,仔细端详着。
月牙玉兔。雕的十分精巧。那玉兔的眼恰好是块发红的杂质,玉兔不再是孤寒清冷地守在月旁,而是紧紧抱着那个月牙。
的确是记忆中的那个。
思绪突然飘渺起来。
八年前。
他身份泄露,被人追杀,几要穷途末路。
所到之处人丁稀少,无处可躲。
好在上天垂怜,他看见了远处有家驿站。他无奈之下破窗而入。
映入他眼前的是一张圆润精致的脸,他忙捂住她的嘴,她刘海齐眉,于是她脸上只剩下两只瞪得滚圆的眼睛,清澈得他可以从中看清倒立怔住的自己……
而后他低头便见到了她洁白柔滑的肩膀和脖颈上尚佩着的玉坠,月牙玉兔,雕的奇特,以至于他之后找了那么多年都没再找到相似的,也正因此这玉坠也成了他唯一可以辨认她的物件。再往下,是水。水上密密的玫瑰花瓣遮住了她的肩膀以下。
她在沐浴。
他别过眼,手依旧捂着她的嘴。
他朝窗外看去,见那群追杀他的人往前追去了,方才放心下来,松开了手。再次从窗上跃出,身形一隐就消失在了夜色。
后来,那双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却像只受惊小鹿般的眼睛成了他一个毫无因由的执念。
他常常在闭目后记起,常常在睡梦中见到。
他那几年并不敢去寻找,生怕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后来他掌权后悄悄着人寻找,可怎奈时过境迁,那双眼睛的主人也如大浪淘沙般寻不着了。
让他猛然缩手的,是她颤动了些的睫毛。
她迷蒙的瞳仁渐渐明晰,待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她用嘶哑的嗓音张了口。
“陛下救奴作甚?”
“薄言啊……朕当时问过你,要什么。你说要出宫。”
“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朕没准你死。”
他看似回答了她的问题,却是答非所问。
床上的人轻轻笑开,面带嘲讽。
“陛下拿什么让奴听话呢……”
这句话问住了章韫。
按理说他是个手掌生死的帝王,
要让她一个低贱的宫婢听话,再简单不过。
可他不是要她死,是要她活……
她不怕死,不怕苦,不怕疼……
这世间最糟糕的境地她都经历过,她都不怕……
她亲人尽去,了无依仗,她也……没有软肋……
“你该一杯鸩酒,或是直接将刀尖往心口上捅,都比这样爽利,不会被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