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当初是瞎了眼还是蒙了心,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
季遥向来不愿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人。
只是事已至此,也差不多算是覆水难收。
答应过得,该帮的要帮,该做的继续做,这是交易也是承诺,她自会守着。
不过,那点对付骁的小小心思却是从现在起,要一刀截断了。
季遥平复了一下心情,从桌上拿起那帷帽,端端正正戴在头上,对付骁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付骁侧过身,避开那堪堪杵倒他下巴的帽檐儿,给季遥让了路。
也是正好赶巧,二人刚到了大堂,得了付骁的嘱托出门去寻马车的小二就回来了。
他客客气气地将身后的人引了出来,介绍道:“肖老板,这是我们西城这一片最稳的车把式,四哥。”
付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那人身形矮小又弓着腰,也不知是不是常年打马,两条胳膊紧实得很,把袖子撑得鼓鼓的。
他客气地拱手道了声:“麻烦四哥了。”
那人哪敢受他这一礼啊,急忙向一旁撤了半步,摆手说:“不敢不敢,我就是一赶车的,哪配得上您这么称呼啊,喊我老四就成。”
说罢还搡了小二一下,笑骂道:“你怎么嘴里乱交代。”
小二明显慌了一下,而后抱歉地笑,把话又往圆地说了,道:“诶呦瞧我这张嘴,怎么就说秃噜了。”
付骁只说没事。
要说这出门在外,也不得非要特意讲究个什么身份地位。对于称呼,他并不在意这些,没想着因为自己尊贵就矫情这些。
看老四的年龄,叫哥其实也算妥当。
不过人家都说乐不用,那还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付骁点头应了下来,毕竟后面这三两日要仰仗着这位,才能平稳地赶路。
季遥拎着自己的行李物件默默地立着,见小二不住往她那里看,怕是发现了她换了装束打扮,好奇罢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脸侧到了一边,把面目隐在纱帐之下。
那老四也是个聪明人。
瞧着付骁身边站着个女人,瘦瘦弱弱又挎着好些个包袱,便热络地上前去,帮她分担了两个,这才带着他们去了门口停着马车的地方。
这便开拔启程。
老四赶车确实有一手。
就好像能与马儿交流似的,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抑制不住奔跑的,顺势快马加鞭,也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该停下休息,让它们慢慢腾腾地走一段。
这提速减速也不忘给付骁季遥她们通知一声,不亚于温馨提示。
说什么“这段路坦荡,可要跑得快一些,有些晃动,倒水沏茶可要小心”,或是“二位颠簸已久,可要下车透透气”。
比起莫迭那一通发了狠地乱赶,乘坐的体验感可谓极佳。
有了这位好帮手,到达驿站的时间,可比付骁预计的要早了些许。
他原本想着,最不济凑活一晚上夜宿山林,然后赶在第二日的正午到达最近的驿站。
没成想在这天色渐暗,不宜赶路的情况下,那老四愣是披星戴月走了好长一段路,凭着直觉和天生的方向感,把他们带到了挂着灯笼的驿站门前。
付骁不得不佩服,行行出状元这话不假。
他瞧着来时那段黑嘛咕咚的路,纵是他眼精目明,分辨何处是坑何处有辙都有些困难,更不要说一般人。
偏偏老四做到了。
付骁看着正在乐乐呵呵和季遥交谈的老四,眼神变得有些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