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灾之事已处置得差不多了,尚在正月里,也没什么事,每日不过到宫里应卯,闲着无事,想着许久未同叶先生说话,就过来了。”
赵濂坐在炭火盆前,伸手在上面烘烤着,炭火的光将他略显肥胖的脸照得满面红光,与他身上绛紫锦袍泛出的光泽交相辉映,让他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光影中。
叶寒舟把书案上的书归置好,过来坐在他旁边,“这次的雪灾,不知多少百姓受苦了。”
赵濂笑道:“陛下和殿下心系百姓,他们会处置好的。”
小丫鬟端上茶,赵濂接过,抿了一口,耷拉下眉眼,叹了口气:“殿下为了百姓,天寒地冻地在外奔波,可回到上阳,连个年都不得过安稳。”
叶寒舟捏着盖子来回撇着茶汤上的浮沫,“殿下怎么了?”
赵濂状似惊诧地问道:“殿下没来叶先生这里吗?”
叶寒舟道:“他来拜年,只说了雪灾之事,其他事他不曾说过。”
赵濂轻叹道:“想来殿下是怕您担心,所以不告诉您,是赵某多嘴了。”
他说完,低头慢慢地喝茶,像是不想再说下去。
叶寒舟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可是宫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赵濂抬起头,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赵某原不该说的,可看着殿下实在可怜。叶先生,您是不知道,殿下现在被楚魏那些人逼压成什么样子。南越举兵,他们说是华侧妃和南越里应外合,意图祸乱东秦,指责殿下偏宠妾室,祸国误民。他们自己谋害储君之事尚未查清,就往殿下身上泼脏水,分明是想借机从谋害储君之事中脱身。”
叶寒舟大吃一惊,“殿下被偷袭我是知道的,南越举兵是什么回事?”
赵濂告诉他:“南越在我们西南边境聚集了大量的兵马,尚不知要做什么,楚魏便硬往殿下身上扯。”
叶寒舟疑惑,“南越不是好战之国,且国力与东秦相差太多,他们若是要打,只会自讨苦吃,举兵作甚?”
“谁知道呢?”赵濂目光一转,把话头拉回到祁渊,“楚魏这几日,接连上奏章指责殿下,昨日赵某在宫里遇到殿下,看到他眼下都有了乌青,可想而知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叶寒舟放下盖碗,拧眉道:“华侧妃那孩子我见过,品性不错,不像是惹是生非之人,且她若是如那些人所说的,殿下怎会不知,去岁他可是处置过西夏的李惜月公主。”
赵濂忙道:“可不是吗?我们这些异姓之臣也是这般说的,有几个同僚斗胆上了奏章,可被尚书台压了下来,送不到御前,我们纵然想维护殿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
叶寒舟垂眸望着那通红的炭火,默不作声。
赵濂悄悄看了他一眼,状似无意地道:“赵某这两日同一些文人志士喝茶,他们说起此事,皆是义愤填膺,想向陛下上书,可苦于无人能送到御前。若是有异姓之臣,能站到朝堂上,让陛下看到听到楚魏之外的声音,不仅能帮到殿下,还有助于东秦。”
叶寒舟一直盯着炭火看,那小小的焰火摇曳在他眼中,明暗不定。
赵濂也不说话了,两人一起望盆中的炭火。
许久,叶寒舟终于道:“赵翰林所言甚是,朝堂上不该只听到楚魏的声音,该有更多的人发声,才有助于东秦的江山社稷,你的话,我会告诉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