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小雪哭泣着质问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当作傀儡时,一切都变了。
对了、就是那时候,樱子突然灵光乍现,领悟了女儿改变的节点。
上国中后,小雪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那些衣着华丽可爱的少女、流里流气的男生,樱子曾在女儿上学后翻阅她的日记,警惕地查阅有没有危险的信号。
但小雪并不是因此才改变的,不是因为樱子发现了小雪的秘密,而是小雪发现了樱子的秘密。
父亲在出轨。
犹豫了很多天后,小雪才跟妈妈坦白。她和朋友逛街,撞见了父亲搂着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女生。
小雪哭着讲述自己看到的真相,哭着控诉父亲的肮脏与不忠,哭着求母亲离婚。可换来的是母亲轻飘飘的我知道了。
樱子不愿离婚的理由太多了,只是没有一个跟丈夫本身有关。她需要丈夫的工资,支付小雪将来的学费;她需要丈夫的薪酬,支持她全身心地照顾小雪;她需要丈夫的存在,让小雪拥有完整的家庭,不至于被别人笑话。牛奶、鸡蛋、蔬菜、流行杂志、音乐CD、时尚的短裙,只有樱子的话,无法承担小雪维持同水准的生活。
我不要、我都不需要,我只要妈妈你幸福就好。小雪替自己冷静的母亲哭泣着。
可母亲还是冥顽不灵:你过得好,妈妈才会幸福,我怎么样根本不重要。
那之后,小雪就变了,她不再写日记,拿上补习班的学费请朋友唱K,和怪模怪样的不良谈恋爱。小雪用弄乱自己的人生,反抗着母亲自作多情的过度保护。
七月二十九日,忍无可忍的樱子打了女儿一巴掌,并在气头上说出了:真希望我生下的不是你。
七月三十日,樱子坐在客厅沙发上,直到深夜才等来衣衫不整、遍体鳞伤的女儿。这对母女在浴室处理了伤口,默契地谁都没有说话。哄睡女儿后,樱子在餐桌上留下了嘱咐丈夫第二天记得送女儿去医院检查的信件,进到厨房拿起了自己最常用的厨刀,仔细地端详。
妈妈,你要做什么?顶着青肿的脸,小雪打开了厨房的灯,问道。
樱子慌张地转身,将刀藏在身后:没什么。
小雪拖着腿,慢慢地走向母亲,将头顶在母亲的肩膀上,她的身体和声音一样颤抖着:不要求你不要妈妈,求你不要抛下我我没有、我没有事,妈妈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
还好那个人出现了。
吃完晚饭,回家的路上,樱子无不庆幸地在心中感慨道。可是下一次,当女儿受伤时,又有谁能拯救呢?她心底有些迷茫和难以形容的焦虑。
然而,轻快地,小雪握住了母亲的手,小幅度摇晃起来:妈妈。
樱子应声看过去,在女儿湿润的眼睛里看到比天空更灿烂的星子。
小雪说:妈妈,等医院的治疗结束后,我能去学空手道吗?樱子愣了一下,小雪继续说道:我想通了,我不会再劝妈妈离婚了。虽然我以前嘴上总说着自己会独立,不需要妈妈担心我,但其实我做的每件事,都让妈妈更加不相信我能保护好自己。
所以,经过这件事,我想,我要行动起来。妈妈的羽翼可能宽广无比,但总有遮不到的角落,没有妈妈庇护的地方,飓风也从未停止过。当我能无惧风雨、自己飞翔的时候,妈妈总会明白我已经足够成熟的。
我想像那个人一样,保护自己,保护别人,甚至保护妈妈。
八月末的一个晚上,距离小雪和樱子家不足十公里的商业街上,临近深夜,一家装修簇新的宠物医院还亮着灯,前台的电视循环播放着夜间新闻。
一名身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从诊疗室出来,走进更衣室,换了身行头,又从更衣室走出,来到大厅。她看上去二十多岁,长发随意地夹在脑后,随意的运动套装也掩饰不了她颀长的身量。
见前台的护士还在忙碌,她走过去,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新的一次性口罩,一边和对方搭话:还没结束吗?
护士点了点头,抱怨说新人弄错了预约表,她正在协调调整明天的日程安排。
辛苦你了。医生安抚地笑了笑,戴上口罩。正要动身离开,电视上的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咦,她指着电视问,那个案子也没结束吗?
护士快速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啊,听说因为报案得太晚,警察去事发地搜查什么都没搜出来。
也真是可怕,有这么一个会阉割小孩的怪人在,最近街上连不良都变少了呢。护士说着,嘻嘻地笑起来,不过他们也是活该,像那种讨人厌的家伙,都像猫狗一样阉掉才会温顺。
医生没有说话,含着笑意继续注视着电视上关于此案的嫌疑人信息。
当播到男性这个关键词,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有话说---
本文主要时间线是2000年到2005年,参考书目包括但不限于《绝叫》《Blue》《父权制与资本主义》《无缘社会》《低欲望社会》《圣母》等作品;大纲早于《少年法庭》,但亦可能有部分参考;关于日本黑道、警察等内容多来自于百度,不免有不严谨之处,可随意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