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蓦地冷笑起来,“既然如此,犯傻就犯了——”
傅偏楼不明所以:“什么?”
他呆了呆,眼前人已继续往下走去,直至涉水,沾湿了衣袂。
谢征恍若未察,自袖中攥出一把红笺,撒向半空,“腾”地燃起漫天火焰。
水光瑟瑟,他转过身,淡淡道:“今日准备不周,莲灯明年补齐,你看可好?”
傅偏楼艰难地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傻事罢了。”
谢征垂眸,也觉得自己心绪不平,恐是将人吓到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往常的平静。傅偏楼却执着地问:“什么傻事?”
他们相对着凝望好一会儿,谢征移开目光,轻声道:
“……我先前听说,这镇上有个人,自十年前起,年年都来此放上成百上千盏同心连理灯。排场通天,为己却样样不求,只求死生不明的情人能平安归来。是不是一桩傻事?”
傅偏楼不答,咬紧了嘴唇。
谢征又道:“他等的人当真回来,听闻此讯,无以言表。十年一瞬,却令挂念之人伤神至此,想着聊作弥补,至少陪他放一回灯,为他祈一次福。却反倒惹他更加烦忧……那自然也是一桩傻事了。”
说罢,他不齿于这般剖白表态,自嘲地笑了一声。
傅偏楼这才明白方才他打算做什么,一时心口抽痛,上前拽住他的衣袖。
“我……”
为何会这样?明明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愿伤到谢征的。
傅偏楼张了张嘴,喉咙一阵酸软,霎时哽咽出声,“我错了……”
“……我也错了。”
谢征抱住他,错觉仿佛抱住了某样十分脆弱的事物,叹道,“总还当你是过去那样不经事的样子,想着该多照顾你、多费些心思,擅作主张,丢下你一人。”
分明,他也曾是被丢下的那个人,该比谁都清楚那种滋味才对。
“让你这么难过,是我的错。”
他低低道,“往后不会了。”
裴君灵说得不错,他不该再固执下去,最后落得伤人伤己的地步。
傅偏楼听得近乎惶恐,惶恐之中,却又不禁尝到一丝抓心挠肺的甘甜。
他逐渐为之蛊惑,晕头转向,心底浮现出莫大的欢喜和贪欲。
伏在谢征颈后,他突然生出一个放肆的念头。
“你答应了,就能做到?”
“自当如此。”
“我不信。”
语气比起叱责,更接近于撒娇,傅偏楼觉得自己像是毒蛇吐信,心怀不轨地引诱着猎物,硬生生放柔了嗓音,“之前答应我的,还不曾做到呢。”
谢征有些不解:“何事?”
“兽谷秘境里,送走我的时候,你曾应过……”
傅偏楼缓缓抚过他的眉眼,指腹缓缓下移,一字一顿,“出来以后,任我处置。”
仿佛对接下来的话有所预感,谢征眸光幽深下去,沾染了夜色的暧昧:“你想如何处置?”
“011在师父那里,今晚不会回来。”
傅偏楼微笑,按住谢征的唇角,俯身在指尖亲了一亲。
这一整日,他都觉得像活在梦中般,美好到虚浮,虚浮得令人发疯。
“师兄,弄疼我……我就知道不是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