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若此生未得一见,当真是最大的遗憾。”
大盗轻笑:“若此生不带你来见这一次,我亦会遗憾终身。”
望着他如磁石般的眸子,一时间我竟似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术难以动弹分毫。两个人就这么近距离地对视着,眼看……眼看就要擦出不良男女激情四射的火花,我硬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摁住了险些荡漾起来的春心,飞快地转回头去,低声道:“这风……有些凉了。”
大盗一声未吭地依旧来了个公主抱,带着我由高高的竹梢上跃下,又是一路超速行驶,很快便回到了篝火边。将我放下之后他异常乖巧地举了他那根穿着半拉鸡肉的树枝子坐到了我的对面,双腿儿一盘扎头吃了起来。
我早已填饱了肚子,又不好意思盯着他看,只得抱了双膝埋首其间,合眼假寐。过了那么一会儿,忽听得大盗的声音响在身旁,笑着说道:“傻妞儿,头这样扎着不闷么?”并且在我的脑瓜上轻轻曲指一弹。
唔……闷倒是不闷,就是有点喘不上气来(废话!)……我由膝上抬起头,见天色已经擦黑,东天里一颗极亮的星星早早地便缀了上去,透凉的夜风由枫林内吹过来,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了?”大盗笑着坐得离我近了些,一根胳膊搭在膝盖上,头枕在肘弯处偏了脸看我,“靠火堆近些罢。”
我“嗯”了一声,往火堆前蹭了蹭身体,却听他笑道:“错了,是这个火堆。”
我脑袋上顶着个问号转头看他,却见他伸开双臂,回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道:“这个,很暖和的。”
于是脑袋上又顶着个省略号转回头来,装作刚刚是自己幻听,依旧往正版火堆旁又凑了凑,顺便随手拔了两把草扔进去以助长火势。
说到冷暖的问题……眼看已入夜,难不成今晚我还真得跟这个家伙一样在草地上露营?先不说草地上到了夜晚水气会加重对人体有害了,单是那些与气候做最后抗争的草稗子草蚊子就能把我给生吞了。
于是忍不住自嘲地一笑,难怪之前大盗要好奇我一个人要如何过日子了,这与天地合一、无拘无束的日子想像着是那般的美好,可若身临其境便会发现,美好的东西往往只是假象,是人们弃糟粕取精华后的产物,现实总是残酷甚至残忍的,正如大盗所说:最完美最安全的地方只在自己的心里。
仅仅是一个如何在野外过夜的问题就已经足以让我明白自己不可能过大盗那样的生活了,没有其他人的世界是相对安全的,可这安全的世界都不能令我容易地生存下去,更何况是那充满了尔虞我诈、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对我来说都十分陌生的古代社会呢?
在这个如果不会绣花织布生火做饭的古代,像我这样的女人除了到别人家当个粗使丫头或是投身青楼之外,似乎没有其它的生路。畅游江湖,那只是心中勾勒的一个理想境界而已,在精神与物质二者中,我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的,因为我要生存,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所以理想便只能是理想,退而求其次,嫁个殷实的人家、过上小康的生活这愿望便跳上了头把交椅——最终这才是我能在古代生存的最好办法,什么坚持目标贯彻始终,那是对有能力的人而言,像我这样一没特长二没魄力三没雄心四没壮志的“四没新人”,走到了这一步就只能靠自己小小的力量去争取最大限度的自由与最好程度的归宿了。
心中一时思绪万千,怔怔地盯着火堆发呆,忽觉身上一暖,回过神儿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大盗长臂一舒,整个儿地揽入了怀中。
我慌忙去推他,却被他握住手摁在他的胸前,揽着我腰身的那条胳膊用力收紧,令我一时动弹不得。感觉到自己手掌心下他有力的心跳声,我着实被吓到了,僵在他的怀中睁大眼睛望着他。
“山里的夜晚像冬天,”他垂眼看着我笑,“这篝火不顶事,你这小身子若强撑到明早只怕会冻坏……此刻你的家人想必已经通知了官府四处寻你,若是出山找住处恐将被人发现,因此要委屈小月儿你在我怀里凑合一宿了。”
见他虽然笑着,却并无调戏之意,且这山里的气温的确降得厉害,我身上薄薄的秋衫已经无法抵御那穿林而来的冷风,篝火虽旺也只挡得了前却挡不了后,于是咬咬牙,心道反正又不是没被这只流氓兔抱过,只要咱一身正气就不怕他小鬼儿吹灯(什么乱七八糟的?),便厚下脸皮来彻底拿他当被窝用了。
我在他怀里蠕动了一下,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而他也果真没有对我毛手毛脚,只是拥着我,身体不断地散发着令人感到安全与舒泰的热量,我猜他大概是在运功为我供热,这可比烧炉子生炭盆来得环保节约多了,真是居家旅行、郊游露宿之必备良人……
嗯……夜凉如水,连草丛里的虫儿们都已沉沉睡去没了动静,只有天上那轮明月挥洒下它充满奇幻色彩的银晖,依旧在装饰着这不怎么真实的夜晚。
一觉醒来,晨光铺遍全身,满谷的鸟唱虫鸣,薄薄的乳白色的轻雾在林间飘荡,躲着初升的秋阳。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身上盖了大盗的外衣。人呢?哗啦哗啦地水声传来,抬眼望去,河边蹲了个光着膀子的彪悍青年,裤腿也挽得高高,赤着脚,翘着性感的臀部在洗脸。
唔……洗脸么……就是说如果此时我冲过去,就可以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我心怀叵测地起身,亦光着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慢慢向他走过去,还没走至跟前,便听他头也不回地笑道:“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嗯……实话说,睡得并不好。尽管被他拥在暖炉般的怀里感受不到秋夜的凉意,可是一旦睡去却是纷乱的梦境连连,梦见岳明皎眉头深锁苍老了许多,喃喃地念着“灵歌,你到底在何处?”……
梦见田幽宇暴怒万分,扯了弓箭对准我,说我辜负了他,我说我不爱他,他却又说让我将灵歌还给他,混乱之间一箭射来,却不曾射中我,而是穿透了我身边大盗的心脏,鲜血飞溅模糊了我的视线,大盗慢慢倒入尘埃,唇角是一抹苍凉的笑,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的小月儿……”
……梦见季燕然深深地望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伸出手来盖住了我的眼睛,在耳边低声地问:你快乐么?你幸福么?你是谁呢?你的真心呢?你的本意呢?……我心痛如绞,睁开眼,却又看到了岳清音……他背对着我,身形孤冷,一动不动。我叫他,他不应,我追他,他却始终在我的前方不远处难以迄及。我问他是否在怪我占了他妹妹的身体,他忽然转过身来一下子到了面前,冰凉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冷冷的唇吐着冷冷的字,他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成为灵歌……
就在我回想昨晚梦境、走了一下神儿的功夫,大盗已经站起来,回过身向着我走过来,脸上也已戴好了那张人皮面具,上半身阳光色健康的皮肤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儿,肌肉线条分明,体内似是蕴含着无限的力量,每一次呼吸使身体产生的律动都令人……脸红心跳。
虽然我很想再多欣赏几眼这人体艺术……但出于我那虚伪的矜持,我还是不情不愿地转身准备往回走,忽然脖际一凉,一滴水落在了上面,我抬头看天,惹来身后一声笑:“去洗脸,小脏妞!”这家伙调皮地甩着手上的水,我抬起袖子挡住脸。
洗罢,对着清亮的河水重新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头发,幸好以前曾观察过绿水怎样替我梳古代的发式,私底下也悄悄练过几回,正是为了防止自己独立生活时连头发都不会梳。
“饿了么?”大盗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望着河水里我的影子笑。
我也望着他的影子,见他已经穿上了衣服,不禁有点遗憾(这色女狼……),点点头道:“昨天的野果子很好吃,不如这次让我去摘些来罢。”
虽说过米虫生活是我的梦想,但那也是得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之下,而像现在这样真实且平凡的环境,自主自立反而更符合我的个性。大盗这厮虽然很全能,但我并不想处处都依仗着他,尤其……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现代女子与古代女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更希望在男人的面前做到平等且有尊严。
大盗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伸手捏捏我的脸蛋儿,笑道:“真是个要强的小妞儿!不过那野果子不大好摘,在高高的树上,不如我同你一起摘,可好?”
我点头答应,只要他不把我当娇娇小姐看,怎么摘倒是无所谓。我回身走到昨晚的火堆旁,火早已熄了,旁边放着大盗和我的鞋子,一双大大的,一双小小的,也不知是被我俩中的谁不小心踢到了,四只鞋子乱做一堆,一只大的压着一只小的,另一只小的踩着另一只大的,看上去分外调皮分外暧昧,我望着春情勃发的鞋子们忍不住好笑: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厮混成这个样子……简直让我这个当主人的都替它们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