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忌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淡淡地请求阿雅:“你能帮我叫她过来么?”
阿雅摇摇头,道:“你想见她,你就应该亲自去见她。如果是你没有胆量去她的房间,我可以陪着你,给你胆量。”
霍忌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没有胆量,我是……”
阿雅忽然幽幽道:“看来什么样的男人在爱情面前脆弱的都像狂风飘落的风筝……”
霍忌猛地抬起头,嘎声道:“我们没有爱情。”
阿雅笑了笑,道:“没有么?”
霍忌迷惘着,没有么?如果没有,他如何牵挂。
九曲回廊走到一半,霍忌却停下了脚步,他的脑海有一个萦绕不去的身影。不是女人,他对女人还没有这么牵挂过,就算那张清秀的脸他也没有这么如此牵挂过。也许不是牵挂,而是内疚。那个身影似乎还在低低地咳嗽,他的身体单薄,可是他却比所有身强力壮的人看起来都要强上千倍。他身有疾病,可是却从未看过医师。可以说那个人也算是半个医师。
走在前面的阿雅回头,看着表情茫然的霍忌,她当然不知道身后的男人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在即将面对之时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阿雅淡淡道:“不敢见就别见了……她现在很好。”
这世上有许多人说,女人是自私的,可是她们只在爱情方面可能迷失。
这世上真正自私的人,往往是那些看来十分大度的男人,无论爱情还是他们所认为的理想,都会让别的人成为他们自私的牺牲品。
阿雅确实不希望霍忌去见陆云徵月,因为她是女人,她已经有过一次伤心,不想再有第二次伤心。第一次完全是由她一手造成,可是这次也好像是在她的捏合下形成。想到此处她心里就隐隐有一点后悔,可是她却不能拒绝这个男人。
她也希望霍忌忽然不想去见那个女人,那样她的心安了,她做了该做的事,只是这个男人没有胆量而已。
霍忌轻轻地说,似乎怕打碎深夜的宁静,喃喃道:“我不是不敢见她,而是……不敢见他。”
阿雅皱着眉头,因为她没有听懂霍忌在说什么。
霍忌忽然问道:“你刚才没有听见咳嗽么?”
阿雅忽然明白了霍忌的意思,她摇头道:“夜深人静,无论有什么声响,都会很清晰的,可是刚才却是没有什么咳嗽声。”
霍忌怔了半晌,喃喃道:“夜既然已深,我何必又要去打扰她……他们的安眠呢,睡一个安稳的觉,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阿雅似乎不忍看这个人明明想去,又寻找着理由不敢去的神情。痛苦本来已经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可是这个人好像连痛苦都不敢。
阿雅看看远处的房舍,轻声道:“其实她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她喜欢在午后睡觉。”
霍忌愣了一愣,问道:“为什么?”
阿雅叹口气,道:“因为她怕晚上做梦……而且她晚上也睡不着觉。”
霍忌苦涩地笑了,只有有同样心情的人才会有同样的事,他的晚上也很少睡觉,他也喜欢在午后小憩片刻。霍忌在心里,暗暗道:“原来她也是一个有心事的人。”他这样说,似乎只想到别人的苦,却不去想自己的苦,他本人何尝不是一个夜夜失眠的人。他抬起头,像是受到什么鼓励,然后下决心道:“既然她有这么一个习惯,那么我们去见一下吧。”
回廊的尽头,有一盏孤灯,与满是灯光的上海滩极不相称,因为那是一盏烛光。
灯光下拉着一道长长的影子,似乎在对着灯光想什么难言这事。窗户闭着,深夜的蚊蝇是寻灯而去的,就像深夜迷路的人一样。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随意地进入。
霍忌痴迷地看着那盏灯,神情有几分恍惚。
阿雅已经走向了那盏灯,然后轻轻敲打着灯光一侧的一扇实木枣红色的门。
霍忌没有看清开门者脸,只看到白衣的一角,他忽然有几分激动。他不知道她肯不肯见他。本来他想直接冲进去,可是觉得有些事情不能一厢情愿。
这不是洞房花烛,可是他却像对待洞房花烛一样谨慎、小心。默默地等待着阿雅给他带来的消息。
阿雅过来了,头低着,也摇着,却没有说话。
霍忌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