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究竟是什么时候来过,却说不上来。
现在他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就是瀑布一侧的那条小径,弯曲陡峭的小径。
道长猛地转过身,不远处杜弃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只是那把剑已经握起。道长思考着,因为他计划改变行走路线,想沿着河向下游走去。
道长又吆喝着:前面无路,转身重走。
杜弃笑了,一直冷漠的声音透出一丝对装神弄鬼者的嘲笑。一个从来不笑的人突然笑出了声,没有人能形容这种奇怪的现象。
杜弃轻声道:“你们也实在大意了。糊在鼻子上的面粉被汗水浸透,被风吹干,仍旧不知道重新糊弄一下。还有你们的腿走路竟然会打弯了八五八书房,比先前僵尸般的行走的确好看了许多。”
道长脸上那些从农家用面糊沾在脸上的假鼻子已经不在了,形神枯稿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摆在人们视野的是一张慈祥的脸孔,亲和的微笑,和蔼的像一个老人,却莫名奇妙地不知在呼喊什么。
杜弃挥着手中的剑指向那条陡峭的小径,道:“走。”
道长的右腿依然笔直,因为他的铁枪在里面。
杜弃淡淡道:“如果你这时出手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你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你腰上的伤口这几天可能已经感染。所以说你现在对我来说,其实就是一个废人。”
道长看看了空,了空身子一抖,圣大从黑袍里跌了出来。
杜弃脸色不变,道:“这个和尚可能有点真本事,至于另一个么……的确你们三个联手可能逃脱,可是我保证你们三个至少有两个要留在这里。而且这两个之一一定有你。”
道长向上望了一眼那条陡峭的小径,道:“如果我们真的走上去,真的能活下来么?”
杜弃摇摇头,道:“活不下来,可是会让你多活几个时辰。”
人之将死那怕多活一个时辰已经是一件值得人去激动的事情。
道长长叹了口气,向陡峭的小径走去。杜弃尾随而去。
道长愣住,怔怔看着那个孤独的山头,就在他前方的不远处,一个更加孤独的坟冢上插着几朵野花,正在风中轻轻地摆动,像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人。
坟冢的一侧站着一个奇怪的人,一身灰衣,头上戴一顶黑色的礼帽。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他脚下的土地上插在一把重约六十斤的砍刀,近看才知那把刀其实不叫做砍刀,而是一把大刀的一半,是半把刀。刀的尾端扎着一块鲜红的红丝巾,显然刚扎上去没有多久,正在迎风飘舞。
杜弃淡淡道:“道长想必刚才已经知道下面那个狭谷其实就是著名的太行山大狭谷。道长有时候其实挺善解人意的,不用我请,自己就走来了。”
第六十章 南京
站在孤独的山头向四周看去,另一山头的树林,茂密的森林,山脚下“隆隆”的水声。风不时地吹向这里,衣服便飘动了起来。
荒凉的山头,此时也不再那么荒凉,春天盛开的鲜花,倔强成长的小草,还有几株顽强活下来的小树苗。
除了那个奇怪的人所站的坟冢周围,四处还是有点田园隐居之感的,鸟语花香,空气清冽,有山有水。那个戴着黑色礼帽的人一动不动,他的头被一顶很大的礼帽盖着,所以没有人有看得到他脑袋。何况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一下头,更没有看他们一眼。
只是这个人静静站在那里,让人觉得压抑。不知是那个简单的墓堆给人以压抑还是这个站着不动也不说话的奇怪灰衣人。
这个看来山水秀丽的地方似乎是一个不祥的地方,无论谁走到这里似乎都忍不住要颤抖几下,身体颤抖声音颤抖,不知是对这座坟墓的害怕还是对墓前那个不说话的人,抑或对往事的内疚?
道长咽着口水,身体艰难地向前跨了一步,颤声道:“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那个知道答案的人连头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多余的字。灰衣竖起的领子把他的脸遮掩在阴影之中。
四面树林间发着呼啸的声音,凭添几分恐怖。
那具僵硬如一块铁板的人的手轻轻蠕动,僵硬的身体在忽然之间竟透出温柔之意,轻轻地抚摸着那块墓碑,就像是在抚摸一个心爱的女人。不过,里面躺着的也确实是他心爱的女人。
良久良久,他的温柔消失殆尽,他的身体在转眼之间又变得笔直和刚硬,就像那块石碑那样。
他的个子并不高大,可是却给人一种高大威猛的感觉。无论个子多么高大的人站在他面前都会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竟然渺小的如同蝼蚁。
他背着手,他不说话,他也不再动。
面对这样的人感觉是什么?可怕、恐惧、心烦……
可能什么样的心里也不能具体形容出自己此时的感觉。
空气似乎凝结,那“隆隆”飘荡在耳际的流水声也似乎停顿,更像是在遥远的地方。
空气凝结之时,水声也从人们的耳朵消失时,几双眼睛才看到那个负手而立,一般灰衣飘动的奇怪人脚下,有一颗腐烂的头颅,黑漆漆的——应该说是被火烧为这种颜色。
他转过了身,慢慢地转过。
好奇的眼睛立刻向他的头看去。竖起的领子掩住了他的大片面孔,只有一个笔直的鼻子斜斜出现在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