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淡如也隐约知道这把千年古剑的来历,叹息一声,默然将古剑轻轻放下。
李玉沉吟片刻,走到案前便始运笔如风。但见他以颤笔櫂曲之状题词,其字遒如寒松霜竹,与他文质彬彬的书生之气颇不相同。
书罢,李玉一指布帛,周晓娥选了一幅四、五尺长的锦缎,卷作筒状,蘸好墨递入他手中。李玉一挽袖子,以帛卷代笔,于词头题下“开元乐”三字,其势劲健、逼纸而出。
北宫千帆欣喜而吟:
“心事数茎白发,
生涯一片青山。
空山有雪相待,
野路无人自还!”
吟罢,竖起拇指来赞道:“不啻为当世才子。钟隐居士若到朝中为官,作个翰林学士可是当之无愧!”
周晓娥佯嗔道:“凭从嘉的才华,仅仅才是个翰林学士的材料么?”
北宫千帆讥道:“难不成还是人君之才?你看他,一目重瞳、口生骈齿,怕是亡国之兆。作人君还了得——非成西楚霸王不可!”
梅淡如失笑道:“你不怕辱没客人,还不怕晦气了自己么?怎么说这种话?”
李玉也不介怀,笑道:“项羽虽然目生重瞳,而以武亡国,其拔山之气盖世无双,我一介酸儒,不过喜好些摇头晃脑、吟风弄月,岂可与其相提并论?”
北宫千帆见他并不恼,更加得寸进尺起来:“霸王以武败,若李公子以文亡,一武一文的重瞳人君,倒真可谓千古绝唱、文武风流呀!”
众皆大笑。眼见天色不早,便各自散去。
第二日稍作休息整理,第三日一早,北宫千帆便嘱咐迎风、追风带上“风”字巾帼令,送二人下山,再一路护送往金陵而去。
李、周二人大概是平日里俗礼教条束缚甚多,也难见山庄中这般阵势,故交上北宫千帆这个刁钻的朋友,竟然十分投契,心中甚是不舍就此离去。
“琵琶弹尽相思调,知音少!”
周晓娥听北宫千帆吟唱这一句,不觉笑道:“周朝使臣兵部侍郎陶谷的典故,你也知道?”
北宫千帆笑道:“秦纳兰智取《风光好》制陶谷,乃是尔朝韩熙载大人的杰作,我岂有不知?借一句来馈良朋友,再加上我的一句‘万世封侯何足道,经年粪土帝王家!’寥慰骚人!”
李玉叹道:“我们私自出游已有月许,此番回……回家,必被罚以禁足,不知明年今日,可能如此逍遥?”
周晓娥恋恋地道:“不如仍以一年为期。明年中秋,最迟八月十六,我们想个法子再溜出来会你!”
李玉笑道:“水寇、山贼都遇到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更好玩?”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假醉扮晕、装神弄鬼、夜闯官府、伪造信函文书等等,任何以前想也未曾想过的事情都亲身经历了,新鲜刺激之外,又结识了一群武林高人及山庄中的绝色佳丽,这半年来的遭遇,比自己从前二十多年的日子加到一起还要过瘾,当下心一横:“好罢,以一年为期。明年中秋,采石矶‘太白楼’见。跷家的法子,多动动脑筋,总会想得到!”
北宫千帆也叹道:“我也要被禁足三个月,奉父母之命,跟顾叔叔学习高丽、契丹等异国文字,也逍遥不得!”一念及练功习文,不胜烦恼。
至此别过,迎风、追风送李玉、周晓娥返往金陵;白妙语回黄山;梅淡如则随同门北上,欲回少林。
匆匆过了五个月,已是宋建隆二年二月。
北宫千帆学了三个月异族文字,仗着聪颖天份,倒也不为难。顾清源一番调教,转眼间翌年元宵一过,顾清源便与北宫庭森、斐慧婉同返逍遥宫,吩咐她好自为之。
这日,吩咐“临风居”中侍僮侍女替自己打点好了行装,北宫千帆便开始盘算如何出山庄厮混,以解无聊。
黄昏,北宫千帆逛到西院与西门逸客一同晚餐,又踱到南院去察看郁灵病情,百无聊赖,又遛到了“天石精舍”,打算找人喝酒。
她轻轻踱到门边,戴上一个面具,正欲跃进去吓厅中众人一跳,忽听宋南星道:“果真是那位李公子,没打听错么?”
北宫千帆心中大奇,双足轻蹬,一个“倒卷铁帘”,倒吊檐下,欲听究竟。以她的绝顶轻功,便是绝顶高手也难以轻易发现,故此神不知鬼不觉地隐于檐下,厅中各人又是在酒酣耳热之中,更是不察。
只听过中州道:“哪里会假,好‘木子’之李,名‘遭遇’之遇,与‘玉’字谐音,此李遇上有兄姐,排行第六,气质儒雅,年纪二十三、四岁,不是他是谁?”
宋南星奇道:“按理说,风丫头带他拜访过一趟白帮主,托义帮岂有不认识的?”
易东流道:“听风丫头说,李公子曾直呼侍御史李承波的名讳,做儿子的岂会如此不敬?”
郑西海叹道:“焉知他不是因为不齿其父为人,故此不敬!”
宋南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