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脸上微笑一滞,若无其事道:“忘了。”
白朔一言不发。
生冷的沉默,比喋喋不休更令人感到压力。
最后元夕不得不出声:“你知道,骷髅蛊……有些不同寻常的能力。”
白朔挑了挑眉。
当然,他们都知道这一点——而且白朔从未在她身上看到任何骷髅蛊该有的异能。
比起任何一具埋在地里的骷髅,元夕这只骷髅蛊仿佛仅仅多了一口气,能跑能跳能吓人而已。
所以说,以前白朔总说元夕是“残次品”,这并不全是基于一时意气的恶毒讽刺……人是有事实依据的。
而现在,为了糊弄住白朔,元夕决定撒一个和“骷髅蛊异能”有关的弥天大谎。
“我曾梦见一个人,梦里我知道他叫白渊狂客。”语速加快,“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她面色无辜地看着他。
白朔不置可否,只是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她极快地,连珠炮似地说:“然后我看到白渊狂客对蜀山做了些不好的事!”顿了顿,补充,“在梦里。”
一室寂静。
廊道里渐渐响起人声,已是华灯初上,人们纷纷自客房中出来觅食。
屋内。
元夕摊摊手,“就是这样了。”
“我可不记得,我有对蜀山做过什么。”白朔嘲讽地瞧着她,轻声细语,“所以你是想说,那个梦是预言?”
“我哪知道……”她嘟哝,“但是那个梦反复做了好多次,我担心呀……”
白朔冷冷瞧她,似在判研什么。
半晌,他终于出声了,却是面无表情地赏了她一句——“蠢货。”
回身,慢条斯理地坐回椅中,他端过茶杯,茶水触唇,才发现茶已冰凉。微微皱眉,抬首,斜了那个一脸委屈的家伙一眼,慢吞吞地说:“愣什么,还不去热壶茶来?”敲敲茶杯。
元夕诺诺而去,心中却长长出了一口气。
推开门,她才惊觉原来已到了晚饭时间。
一炷香后,白朔房间的大方桌上,不止摆上了热茶,还有热乎乎的饭菜。这是白朔要求的,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用膳,而不是去人声嘈杂的厅中。
元夕忙着摆碗筷,没发现白朔的目光嫌恶地落在一碟豆包上。
严格来说,他是在看盛着豆包的碟子……上的复杂花纹。
这种花花绿绿杂在一起的图案,一向惹白朔反感。他对色彩相当敏感,这种混乱的色调令他觉得目眩。
同样的情形还有那天离开蜀山时,白朔一眼扫到元夕背上的包袱,样式俗气还在其次,重点是它的花色多达八种!鲜赤深橙暗黄绿藏青蓝乌紫墨黑……
若非当时他直觉那个包袱里装着某些事物,他一定当场就逼着元夕将它丢进山坳里。
后来的事实证明白朔的直觉一如既往的准确。那个白朔看一次暴躁一次的包袱里装着的,正是他们处心积虑想得到的天机剑。
“看好你那只蛊,千万别让她再惹出什么乱子。”得知天机剑就在元夕手中时,百里怀这么说,“丁秋那边事情进行得不顺利,情况有些复杂。先稳住天机剑,待万事俱备,再一举拿下天机剑。”
白朔表示赞同。
所以他带着元夕,优哉游哉地四处游玩。反正那边的事轮不到他操心,自有百里怀这个千年劳碌命绞尽脑汁搜索枯肠。谁让这厮野心那么大?活该比别人过得辛苦。
白朔如今对仙界只是无甚好感,倒不是非要将仙界怎样不可。明止上仙的离去,将白朔对昆仑的最后一丝感情也带走了。既没了爱,便亦不觉得恨。
如今他只是为了百里怀这个知己,而让自己继续走在曾经两人共同谋划好的轨迹上罢了。
白朔是这么想的,但元夕却不知道。
深深担忧白朔将再度对蜀山伸出魔爪的元夕,终于瞅着了个机会,旁敲侧击,询问白朔关于蜀山、关于仙界、关于魔界的想法,对未来的打算等等……
而白朔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有他的言语,都让元夕感到森森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