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见里正脸上全是怒意,暗道不好,他连忙上前,堆着笑替刘老太解释:“哎呀,里正叔,这血脉亲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我弟妹十月怀胎生下志高,这是不争的事实,当初只是志高不懂事,才弄了断亲书这么个东西,现在志高都已经改了,愿意认娘了,这断亲书自然没有用处了。”
说着,他拽过身上全是菜汤的刘志高,大声道:“志高你说,你是不是愿意认娘了?你娘是不是赵念儿?”
刘志高脸上还挂着泪珠,两眼通红,他碗里头全是肉,结果一出门就倒在了地上,他心里难受得紧。
“是,是娘,这两天我一直跟着娘,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娘都不搭理我。”
萝卜炖肉没了,他心里又委屈又难受,但谨记着刘老太的叮嘱,这会儿也可怜巴巴地说了起来,语气中带了几分哭腔。
“娘,我错了,娘,以前是我不懂事,娘,我饿,我想吃饭。”
他说起话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像是被人抛弃的孩子一样,这倒引得村里人都对他起了几分同情之心。
“不过才六岁的孩子,兴许以前是真不懂事,再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亲骨肉,要是置之不理,那赵念儿也太狠心了吧。”
“对啊,这孩子看着也太可怜了,一直叫着娘,谁见着不心疼,更何况是亲娘。”
“唉,这说来说去,都是赵念儿的家务事,孩子饿了,奶奶拿些吃的,确实谈不上骗。”
“。。。。。。”
众人都在后头小声嘀咕着。
在村里人看来,刘志高可是个儿子啊,是以后的顶梁柱,赵念儿再怎么厉害,攒下来的家产没人继承那也是白干,那断亲书失效恐怕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刘老太见形势大好,心中一喜,何不趁这个机会逼着赵念儿将志高认回去,那以后不就能名正言顺地找赵念儿要银子和吃食了。
她一下子做了决定,扯开嗓子就嚎了起来。
“哎呀,我儿刘武死得早啊,剩下志高一个独苗苗,儿媳妇还不认啊,家里没有粮也没有田,可怜我志高吃都吃不饱,现在还能挖野菜充饥,到了冬天,我们肯定连冬都过不了啊,到时候带着志高去了下面,我都没法见我那死去的儿子啊。”
“哎呀,我命怎么那么苦啊,志高才六岁,成日饿着肚子,我没有办法,只能大着胆子去要了一些吃食,没想到竟然被说成骗了,我可怜的志高啊,你那狠心的娘不要你,奶奶也没有办法啊。”
她把刘志高抱在怀里,又哭又嚎,那模样,那架势,活像家里死了人。
里正皱着眉头,他显然看出了刘老太的意图,这倒不好处理,一不注意就让赵念儿背上狠心不要儿子的骂名了。
毕竟人总是会不自觉地同情弱者,现在刘老太与刘志高在这哭天抢地,一副可怜巴巴活不下去的样子,不明所以的人看了,谁不同情几分。
这时候,赵念儿却开口了。
“断亲书写得清楚,我无需抚养刘志高长大,刘志高以后也不用对我尽尽奉养之责,我们二人之间再无母子关系,断亲书已签,哪能说变就变,我和刘志高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分家之时,刘志高不愿跟我,这才有断亲一说,当初我和两个女儿只得了一间茅屋和一亩沙地,说好听点是分家,说难听点就是我们被赶了出去,当初穷的时候刘志高不愿认我作娘,现在我有些积蓄了又想起来喊娘了,凭什么?”
“若当初我们母女三人饿死了或者冻死了,刘志高会掉上一滴眼泪吗?他还会想起他有娘有姐姐吗?他恐怕不会,不仅不会,甚至会因这事笑出声来。”
赵念儿冷着脸,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她上辈子怕是造了孽了,这辈子才生出刘志高这么个祸害,断都断不干净。
周围没人再敢说话了,毕竟赵念儿当初分家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也明白刘老太不地道,就是故意赶赵念儿和两个丫头出门。